腊月十二,今日是给沈澈进行手术的日子。
天还未大亮,沈澈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早早的醒了过来。颜夕柠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睁开惺忪的睡眼,侧过身抱着他,问道:“夫君,紧张吗?”
“嗯,有些忐忑,但是我相信阿柠。阿柠是我的福星,由阿柠亲自医治,并不担心。”
这么多日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生出了对于彼此的信任。不需要对方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便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情。颜夕柠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信任。她率先从床上坐起来,说道:“好,那我们起来准备吧!”
于是两人如往常一般穿戴整齐,洗漱,吃早饭。
当他们来到幻影室的时候,洛神医已经等在了门口。
“走吧,进去做准备。”
“好。”
三人一同走进幻影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香柳和沈祁等人的视线。
颜夕柠来到桌子前,穿上特制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穿戴整齐之后,她吩咐沈澈躺到手术床上。她需要先给沈澈的右臂使用麻沸散。
她把手术用具用烈酒消毒,然后拿起手术刀,说道:“夫君,我要下刀了,用麻沸散之前会很疼,你忍忍。”
“好。”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右臂割开,在局部撒上麻沸散,待麻沸散起作用之后,才重新拿起手术刀。
在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小脸紧绷,眼神认真,精神高度集中。
洛神医站在她身旁,准备着给她递需要的工具。
锋利的刀刃在沈澈的右臂上划出一道两寸长的刀口,露出肌腱和一根根经脉。果然如她所想,的确是关节处的经脉断裂,导致了右臂无法使用。
随着肌肉和血管的割裂,鲜血流了出来,渐渐的染红了他身下的床铺。颜夕柠拿出准备好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擦去经脉周围的鲜血,露出一根根断裂开来的经脉。
她拿起已经穿好羊肠线的银针,说道:“持针钳!”
洛神医听到命令,从工具盒里拿出持针钳递给了她。
颜夕柠使用持针钳一点点缝合断裂的经脉,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亦是耗费心力的。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过去了,只见她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弯腰姿势,手拿持针钳一点点找到断裂的经脉,缝合,一条条断裂的经脉,经过缝合之后又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洛神医在旁边看得惊奇,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真的可以像缝衣服一样把经脉缝起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颜夕柠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的额头,脸颊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洛神医,擦汗!”
擦汗?洛神医有些震惊,当初说的没有这个环节呀!
“别犹豫,擦汗,汗珠掉下来会挡住我的视线!”
“好。”听到颜夕柠如此说,洛神医也不再纠结,拿起手边的毛巾,轻柔地给她擦掉脸上的汗珠。
沈澈看到洛神医给颜夕柠擦汗,心中酸涩,恨不得上去把他的手拿开。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很清楚作为一个医者,一个大夫,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在很多时候他们会忽略男女大防。
而他的阿柠便是这样一个人,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才让他从心底里爱上她,并把她永远装进心里。
他尊重他的阿柠,在他身边,他会给她足够多的自由。她可以成为自己,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
于是此刻,他努力忽视内心出现的酸楚。她的阿柠就是这样耀眼。因为他知道今后她必定会得到更多人的爱慕和觊觎。而作为要与她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他的内心要足够强大,要能够接受她会有许许多多的爱慕者,更要能够挡住那些觊觎者,不让他的阿柠受到一丝的伤害!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平复着心情和情绪。
“洛神医,线剪。”
颜夕柠使用线剪剪断羊肠线,最后一根经脉终于缝合完毕。然而此刻还不能放松,缝合完经脉,还要依次缝合剪开的肌肉和皮肤。
“洛神医,生血丹。”
待缝合完毕,颜夕柠给沈澈喂了一颗生血丹。
渐渐的太阳升到了头顶,外面等待的香柳和沈祁,从开始的担忧变得焦躁不安。
屋内还是一片寂静。时间在这份等待中慢了下来。一上午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幻影室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香柳尤其担心,她家小姐一上午一口水都没有喝,忙碌了一上午,此时必定很累吧。
突然房间里传出颜夕柠疲惫却惊喜的声音,“成了!”
还在门外因为焦急而踱步的香柳和沈祁,听到“成了”二字,高兴地瞬间抱在了一起。
他们两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成了,终于成了,今后世子就能如常人一般生活了。这将是新的开始。
幻影室内,颜夕柠放下手中的针线,“呼......”得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精神一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
沈澈看到此时疲惫、虚弱的她,眼底隐着一抹心疼。尽管他因失血过多,已经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颜夕柠还是从他微弱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心疼,他说:“阿柠,辛苦了。”
洛神医也看出了他的心疼,他转身打开房门,吩咐沈祁准备热水,吩咐香柳准备吃食和茶水。
两人听到洛神医的吩咐,转身急急忙忙跑回灶房。
吃了生血丹之后,沈澈的脸色由惨白慢慢恢复血色。颜夕柠用准备好的夹板把他的右臂固定起来。开心的说道:“夫君,接下来只要恢复一个月,你的手臂便能够恢复正常了。”
一个月呀!在边关军医告诉他,他的右臂再也无法使用,当时他因为永平侯府灭门的事情,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回府以后,五皇子派御医来给他诊治,得出的结论依然是,右臂再也无法恢复。
他以为,他的右臂今后再也无法使用,然而颜夕柠却给他带来了希望。如今,还有一个月他的右臂便能恢复如初,他终于可以重新用右手舞剑,用双手拥抱他的阿柠,终于可以重新做一个守卫边疆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