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足尖一点,就从地面跃到了半空。
藤蔓冲到安然原先站着的地方,在扑了个空以后,又立刻调转了方向,朝上生长开来。
它们来势汹汹,似乎是不缠住安然不罢休。
安然身子凌空,打了个旋儿,双指并起,朝下甩了一甩。
一抹绿色荧光从她指尖流出,直直冲着藤蔓云集的地方而去,在沾到它们的一瞬间,弥漫成一片幽幽大火。
眨眼间,气势汹汹的藤蔓就被烧得断成了许多截,从半空中坠落到了地面上。
仿佛是被安然这一手突然甩出来的火给震慑住了,在原先冒出来的藤蔓被烧光后,再也没有出现新的藤蔓。
地面裂开的缝隙依旧,但除了那些被烧成灰烬的藤条之后,周遭一切如故。
安静得好似刚刚发生的都是人的错觉一般。
但很明显,这是真实的。
安然还是悬浮在半空之中,尽管地上看似没有什么危险了,可保险起见,她就不打算下去了。
那裂开的巨大缝隙,往里望去,竟是比旁边的夜色还要深黑,看起来就给人一股子阴森不祥之感。
她抬抬手,把还在地上待着的天道也一起送到了身边。
方才被藤蔓们偷袭,没来得及顾上天道。
不过好在,那些藤蔓的目标好像从始至终就是她,并没有对天道有过多的伤害。
安然带着天道飞上天空。
云层缥缈,月色清亮,在迷蒙而带着点点寒意的夜空之中,安然正在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
“阿然,先住客栈如何?”天道如此建议。
安然想了想,似乎也并无不可。
飞出树林的范围,安然抱着天道在夜色中行走。
也许是她选的这个地方临近山林的缘故,又是天黑时分,路上并没有遇到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遇到了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伯。
安然与他打了个招呼。
老伯被安然叫停,伸手将斗笠往上抬了抬,待看清安然的模样后,颇有些惊讶。
他不住地多打量了安然几眼,“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道,“白日里出来游玩,贪玩过了头,等发现之时,便在山中迷了路,到这个时候,才险险寻得下山的路走了下来。”
老伯听罢,更是把斗笠往上又抬高了些,“你说,你去那山里了?”
“是。”安然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老伯你看出来了?”
老伯伸出手指指指那旁边的山,“咱本地的人,没事都不会去那山上待久的,更别说天黑还待在山里了。”
安然顺着老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山在黑暗的掩映下变成一片厚实连绵的黑影,深邃又诡异,看起来像是要将所有人吞噬似的。
她转过头来,“怎么说?”
“老伯,这山是有什么古怪吗?”
“当然。”老伯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啊,叫做石人县,石头的石,亲人的人,这山是我们这县里最高的山,唤作‘石人山’。”
“后来啊,不知怎么的,总是有人在山里出事,到了近几年,进山的人,几乎是无一生还。”
“这‘石人山’,也就变成了‘食人山’,吃人的山。”
“你能从那山里平平安安的出来,真是有天上的神仙在保佑你哟。”
食人山么?
安然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加劫后余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我确实是无比幸运了。”
“大概真是有神仙在天上保佑我。”
她应和了几句,问,“不知老伯是否知道如何去这县里最大的客栈?”
“我与我的双亲出来游玩,正是住在这县里被人称为最大的客栈之中。”
老伯倒是奇怪,“你这小姑娘,不知道自己住的客栈的名字吗?”
安然挠头,似有几分不好意思,“一切都是经由我的父母安排,我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听他们说起,我们住的是这样的一家客栈。”
老伯无奈摇头,“小姑娘,你可真是有几分莽气在身上。”
虽说是有那么点无语,但老伯还是好心地为安然指了路。
“这县里好的客栈有好几家,也没有什么最大的客栈,至少我在这儿生活几十年,是万万没听过这名头的。”
“不过,倒的确有一家客栈是最为出挑的,只因在许久之前,它曾接待过一位仙师。”
老伯转过身子,朝某一个方向指去,“你啊,朝这儿走上半里路,会遇到一个岔口,朝你左手边拐弯,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碰到一条大道,顺着大道一直往下走去,便可回到县里最繁华的地方。”
“那客栈就在那。”
“多谢老伯。”安然温和道谢,“请问老伯,那客栈的名字是什么?”
老伯将斗笠往下一压,声音变沉变轻了不少,“仙缘客栈。”
安然再次道谢,拜别老伯,她和天道随着老伯指的路走了下去。
“看来这山有蹊跷。”天道说。
“嗯。”尽管夜黑如墨,安然手头无灯,却能够目视前方,如履平地,“原先正常的山忽然就会吃人了,不是有邪祟在作怪,就是有邪修在搞鬼。”
“它会跟晏梵有关系吗?”天道问。
“谁知道呢?”安然耸耸肩。
左右黑皮本子上没提这茬。
如果石人山上的事情真的跟晏梵有关系,她暂时也想不到会有什么联系。
“我们要管这件事情吗?”天道再次问。
这安然就不是很明白了,“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管不管的?”
天道答,“若是它跟晏梵有关系,我们多半是要去解决石人山的事情的。”
“若是它跟晏梵没有关系。”
“阿然。”天道问,“你想管吗?”
安然挥挥手,“再说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先找到晏梵。”
“当地的人既然知道石人山上有危险,也都不怎么靠近它了,把它放在这儿,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什么大事。”
“有道理。”天道也就不再发问,而是沉默地跟着安然走着。
安然走着走着,便走得有些不耐烦了。
夜晚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空气中湿润的水汽钻入她的衣服之中,紧紧贴到她的肌肤之上,凉意沁人,又有些黏黏的,怪不舒服的。
她停下脚步,忽地想起,自己是可以不用老老实实走路的。
安然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一手托起天道,意念一动,便又自行飞了起来。
她化作一只青色的小鸟,借着风力顺畅地往目的地飞去。
夜幕成了安然的保护色,她带着缩小的天道和百灵在空中自由飞翔,很快就飞出来老伯说的那段路,原先要用脚走个不少的时间的路程,如今却缩短了不止一半的时间。
嘈杂的人声劈开了安静的黑夜,渐渐浸染了宁静如水的夜晚,煌煌灯火在安然面前出现,她不再是身处于荒郊野岭之中。
繁华之处,游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虽已是晚上,却仍是热闹得紧,小摊贩们在街边摆摊,乐此不疲地吆喝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上前驻足赏玩。
安然这一只小小的青鸟,尽管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但也不算过于轰动,在人流之中,很快就淹没了进去。
她升高了距离,挥动着翅膀,四处环视。
“阿然,左前方,仙缘客栈。”天道提醒她。
安然便向着左前方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座极为气派的建筑物。
而在建筑物的大门之上,正正好在牌匾上题了几个大字——“仙缘客栈”。
那字飘逸如烟云,倒真有几分如梦似幻的仙境之感。
安然朝那儿飞去。
“阿然,我们直接就这么飞进去么?”天道疑惑,“不找个地方化作人型吗?”
“不。”安然回他,“等进到了房间再化作人型。”
“这,有什么区别?”天道不解。
“当然有。”安然说,“我们身上没钱,如果在进客栈之前就化作人型了,肯定是要被轰出来的。”
但若是找到一间空房间,能够趁机偷溜进去,就可以在里边安安稳稳待上一宿。
按上个小世界的说法,这就是“白嫖”。
安然想,她也不是故意要白嫖的,可她身上确实没钱。
西王母身为神,那是货真价实的不食人间烟火,哪会想到人界需要用钱这回事情呢?
她也是临到头来才想到这回事情。
只好等到之后有钱了再来偿还这座客栈吧。
天道着实没想到这么一个原因。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西王母是一样的,虽然和安然经过了那么多个小世界,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一只小猫咪的样子存在的。
小猫咪又不是人,需要考虑什么钱不钱的事情呢?
他沉默了,并且暗暗把这么一份经验记在了心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让掌柜的差人过来捕鸟,安然特意跟在了某个彪形大汉的身后,借他的身形掩盖住了自己。
一路换了许多人,她成功混到了客栈楼上几层的客房之中。
看准了一道牌子上标识为空房间的门,安然趁没人经过的时候,快速化作了人型。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安然合上房门,正待转身,腰间却突兀地贴上了一抹尖锐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