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受不了了?
安然扒拉开欧阳安晴搂住她腰的手,把泪汪汪的小姑娘温柔且坚定地推开了。
“怎么呢?之前不是挺期待见到他的吗?”
欧阳安晴性子直白,两只眼睛都含了一大包泪,瘪着个嘴巴,委屈巴巴的,看得人怜爱不已。
她小声抱怨,“简伯怡实在是太可怕了。”
刚抱怨完,又怕被安然听到不好,欧阳安晴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安然,见安然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悠然望着她,胆子就又大了起来。
堆积了一下午的情绪悉数爆发,欧阳安晴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地把自己的苦水倒向安然。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下午给我补课的时候跟上午完全不同。”
欧阳安晴道,“他一个知识点,讲的神神叨叨的,我怎么听都听不懂,就好像在那个雾里,怎么样都看不清路。”
“我就只能不好意思地请他再讲,再解释,可是不管讲几遍都没用啊,他就是翻来覆去讲那些话,我头都大了。”
“还有哇。”欧阳安晴一边说一边走,站到床边上,往后头那么一坐,整个人都倒在了被子上。
她望着天花板,“我知识点都还没懂,他拼命地给我布置题目,说是我虽然听没懂,但做一遍就懂了。”
“但是怎么可能嘛?我听都没听懂,那些题目怎么去看?”
“我真的是,脑细胞都死了不少。”
欧阳安晴说着说着,转了个身,侧着面向安然,“这一下午,我是什么也没干成,完了简伯怡看我那个眼神,都让我觉得我好笨。”
她抱起被子,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我不想学了,也不想见到他了。”
“我好难过。”
安然微笑着听欧阳安晴抱怨。
对于这样的效果,她的心情就跟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无比美丽,也无比满意。
但正是因为这样好的效果,安然更不可能顺欧阳安晴的心意。
现在还不稳固,万一欧阳安晴远离简伯怡这个痛苦源之后,不再难受,又回想起简伯怡的惊鸿一瞥了怎么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距离产生美。
安然看黑皮本子里的简伯怡和欧阳安晴就是把这句话诠释到了极致。
现在她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讲这句话再度应用到两人的关系上。
安然想着,走到床边,弯下腰,拍了拍头埋进被子里,把自己整成个鸵鸟状的欧阳安晴。
“你这才第一天,可能是双方都不适应的缘故,之后磨合磨合就会好了。”
她把跟简伯怡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再用到了欧阳安晴身上。
“伯怡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多跟他接触,对你来讲,是很有益处的。”
安然意味深长,循循善诱,“要注意学习人家的长处,忽视那些可能并不怎么适合你的地方。”
“毕竟,你是为了跟他学习,提升自己,而不是要跟他谈恋爱。”
安然手掌心搭在欧阳安晴的被子上,尽管并没有多么用力,可依旧让欧阳安晴有了那异物压着的感受。
她的话通过被子的过滤,像是加了一层膜,幽幽传进欧阳安晴的耳朵里,意外地多了几分诱惑力和吸引力。
还沉浸在被简伯怡支配的恐惧下的欧阳安晴一愣。
听起来,欧阳安然好像说的没什么错。
欧阳安然请简伯怡过来给她补习,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比较顺利地衔接高中实验班的内容。
她是要跟简伯怡学习提升自己的,又不是为了跟人家谈恋爱。
还管什么难受不难受啊?
那她现在在意的点是什么呢?
她不需要太过在意呀。
明明才过了几天,可欧阳安晴已经有些淡忘一开始在见到简伯怡真人时激动的心绪了。
那些悸动、少女情怀暗暗的涌动,似乎都已然有些烟消云散。
连欧阳安晴自己都不再怎么注意到了。
顺着安然的话往下想,她现在关注的也就那么一个点——
学习与提升。
这是她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也是欧阳安然给她叫简伯怡的目的。
欧阳安晴觉得自己悟了。
心里那一时的难受竟也过多挤在她的思绪里,而是慢慢消失无踪。
她从被窝里探出了头,睁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安然。
安然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身上的被子上,也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眼里含着鼓励。
“再试试吧。”
安然说,话语轻柔。
当然,她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就算这个小姑娘拒绝了不想试,她也会照样把简伯怡叫过来的。
可由不得欧阳安晴做主。
也许是灯光太温柔,显得安然是那么的安静坚定,让欧阳安晴心中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想,那就再试试吧。
凭她这个考上新一中实验班的脑子,她一定可以的。
几丝自信又重新回到了欧阳安晴的心上。
她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再坚持一下吧。”
安然笑弯了眼,摸摸欧阳安晴的小脸蛋,“真棒。”
指尖从欧阳安晴的面颊落下,轻轻揉捏了一下她的脸,像是某种抚慰,又顺着面颊从下巴处划过,带来丝丝痒意。
而那痒也传到了心里。
欧阳安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点害羞。
安然神色自若,好像做了一个再正常自然不过的动作。
而欧阳安晴却是不敢在这一刻直视安然了。
真是的,以前也没见欧阳安然有这么肉麻亲近的动作。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欧阳安晴害羞着害羞着,身子往下一缩,脸再度往被子里一埋,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的整张脸都在发烫,心欢欣不已地跃动着。
嘴上有些无措,却还是硬邦邦地赶人,“你,你,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安然为着可以把简伯怡和欧阳安晴这一对拆散有望而心情美妙,颇为贴心地对着欧阳安晴道别,“好,我走了,睡个好觉。”
欧阳安晴一动不动,也不理安然。
可她的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子外的安然身上。
她能感受到安然站起身时,被体重压下去的床垫往上回弹,能听到安然往外走时那轻巧的脚步声。
甚至,她的脑海里可以勾勒出安然此刻离去的背影。
直到最后确定的一声,门关上的声响。
房间里陷入一片纯然的没有人声的宁静。
欧阳安晴的心砰砰跳动。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了闭眼,一把掀开了被子。
外头灯还开着,光线刺得她暂时有点不能适应。
而在适应的过程中,欧阳安晴看不到安然的影子了。
砰砰跳动的心此刻稍稍平缓了几分。
欧阳安晴方缓缓将憋着的那口气吐出。
她从床上下来,坐到书桌前,望着杂七杂八堆在桌面上的本子和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看见欧阳安然,她浑身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是那种难受的不对劲,而是那种感觉与以前不一样的不对劲。
但是意外的,她并不抗拒这种不对劲。
甚至可以说,还隐隐地欢喜着、期待着。
好像以前一直以来的念想,正在渐渐地变成现实。
欧阳安晴翻动着草稿纸,将下午被简伯怡抽出来的那张找了出来。
上边糊里糊涂的,是一堆抽象的线条,杂乱无章,颇像一个人漫无目的又毫无意识地涂涂画画的产物。
欧阳安晴盯着它,忽地认认真真地把它折了起来。
对半开折,再继续对折,把长方形的纸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她把它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就好像放了一个什么秘密似的。
欧阳安晴蹬掉鞋子,关了灯,沉沉睡去。
安然哼着小调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对上蹲在地板上等她的天道。
天道在地毯上蹲得标准,尾巴一扬一扬。
看见推门而入的安然,歪了歪头。
“怎么样?”他问安然。
安然合上门,话里是八分的把握,“效果显著,拆散有望。”
天道听了,朝安然走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两个人比原先要更早得亲密接触了,反而关系却不如黑皮本子里的那样了。”
他感慨。
安然坐到椅子上,“大概是这个小世界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做作业吧。”
她曾经在某网站上看到过一个调查,调查这个小世界的孩子们在某个成长阶段最不喜欢的东西。
投票列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但有一个答案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第一,那就是与学习有关的一切。
而在这当中,补习和做作业首当其冲。
安然想,这个小世界里的孩子们怎么可以不做作业呢,怎么可以不学习呢?
学习和做作业这么重要,当然必须要干喽,再讨厌也不能摒弃。
也许正是因为不能摈弃,才会在某种程度上惹人厌烦。
它们让孩子们感觉到了不自由。
但这种“不自由”,其实正是为了以后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
尤其是对这个小世界的姑娘们而言,是再宝贵不过的争取自由的机会。
谁越早领悟到这一点,谁就能够越快地透过现在,看到未来。
尽管未来可能还是一团迷雾。
可有的人,连那是迷雾都不知道。
有关欧阳安晴和简伯怡的事情暂且掠过不谈,安然想跟天道讲的是另一回事。
“简伯怡不知道符瑾瑜去了哪里,也没有符瑾瑜的线索。”
她说,“我觉得,有关符瑾瑜的事情,还是要跟安瑟联系才靠谱些。”
天道对安然的话没有什么异议。
“确实,毕竟安瑟是跟符瑾瑜一块的,自然是问她更好。”
“那下一步,是我们要想办法去联系安瑟。”
“嗯。”安然点头。
看她镇定安然的模样,天道问,“你有具体的想法了?”
“当然。”安然粲然一笑。
她不直接明说,而是抛出个问题给天道,“要能够正当频繁地和安瑟保持联系,什么样的身份最方便?”
天道沉默几秒,在瞬间明白了安然的意思。
“你是说,回到安家,成为安瑟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