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安晴在听到简伯怡这个暑假要给她补习的时候,默不作声,一反在看到欧阳安然要给她做卷子、上知识点时的抗拒常态,沉默而顺从。
以后她就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简伯怡顺理成章地拉进关系,见面了吗?
可是······
欧阳安晴想起之前自己对欧阳安然和简伯怡关系的猜测,心中仍有犹疑。
她迟疑地看着安然,“你,真的要让他来给我补习吗?”
“嗯。”安然漫不经心地应声,“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欧阳安晴的嘴巴先于脑子有了反应,她飞快地说。
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又双手交叉着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安然笑了。
“你不必害羞,简伯怡那张脸有多招人,看见过他的人的反应便知道了,你想多见见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安然这话说得随意又平常,带着点善解人意的体贴,却又只是像在聊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并不多么打趣或紧张。
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受安然话中情绪的影响,欧阳安晴为着简伯怡而晃动起来的心绪和波澜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奇怪,她似乎也不觉得能见到简伯怡有多么地令人激动了。
欧阳安晴发现了自己情绪在刹那间的转变,却并不怎么明白这种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她上半身朝着欧阳安晴微微前倾,“让简伯怡过来,是对你考上实验班的福利。”
欧阳安晴小小的脑袋瓜子并不能够在顺时就完全理解透安然这句话的意思。
她眼神发直了几秒,才古怪地道,“福利?”
什么意思?
这是早在欧阳安然计划之内的吗?
不对不对。
欧阳安晴心中的小人摇了摇头。
欧阳安然刚刚都说了,是因为她出了车祸,力有不逮,才请简伯怡代为补课的。
那,为什么欧阳安然要请简伯怡代为补课呢?
难不成给她“福利”,就是欧阳安然选择他的原因么?
她把简伯怡当成什么了呀,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奖励别人的物品吗?
欧阳安晴在短短几秒内就完成了整个逻辑链的搭建。
条理清晰,逻辑完整,理由合理。
自以为勘破真相的欧阳安晴看安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发愣发直的目光重新变得灵动起来,但这其中又多出来点新的东西。
那是一种尚在萌芽之中,并不明显的不明情绪。
而这种不明情绪,欧阳安晴此时尚未意识到。
安然将它看在眼里。
她并不戳破欧阳安晴的这份不明心思,只说:“怎么,有什么不明白的?”
欧阳安晴再次沉默几秒。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原先在听到以后要时不时见到简伯怡时产生的兴奋劲儿,此刻已经慢慢地消散了。
简伯怡知道自己在背后被欧阳安然当作物品一样地对待吗?
要不要告诉他呢?
但是,简伯怡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后,生气不来教她了怎么办?
欧阳安晴思考未果,决定先将它搁置在一旁。
“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她问安然。
反正这个暑假和简伯怡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也不急于这个时候做决定,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安然爽快回答,“三天后下午。”
“三天后!”欧阳安晴惊讶,“这么快?”
等说完,她想起被自己撕了一地的教材卷子,为难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纸残渣,心中懊悔不已。
这三天时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东西吧。
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冲动了。
欧阳安晴手掌根抵上自己的脑袋,万分懊恼的样子。
安然一看她这样,再看她只盯着地面的纸条,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愁补课资料?”安然问。
欧阳安晴瘪着嘴巴,点点头。
她也不愿意再多说刚才在房间里发疯发泄的事情。
形象可太不好了。
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呢,她就后悔了。
这绝对会成为她以后不想回忆和被人提及的黑历史。
安然不禁为欧阳安晴此时天真的可爱而发出笑声。
才笑了一下,就惹来了欧阳安晴的怒目而视。
只不过那眼神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软乎乎的,更像是竭尽全力想要装腔作势,却完全没有发挥出那样的威力。
更可爱了。
毕竟还是一个小学才毕业的小姑娘,身上未经世事的纯真和青涩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住,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
“你笑什么?”欧阳安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担心过于小孩子气和多余,被安然轻视了,气鼓鼓的,“不许笑!”
安然笑盈盈的,在欧阳安晴更加暴躁之前,往后退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地上你的课就行。”
她贴心地将门带上,在最后要完全关上时,再次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哪。”
欧阳安晴此刻只对安然的这句话感到不耐烦。
跟个老妈子似的,比妈妈还要烦人。
她不想回安然,便弯下腰去收拾地上散落在四面八方的纸片纸团。
手上虽然收拾着,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些东西上。
相反,她的脑海当中一直回荡着刚才与安然的对话。
尤其是安然说把叫简伯怡过来补课当作是给她的“福利”那句话。
越想越不对味,心里也愈加烦躁。
对简伯怡的感觉似乎也不像一开始见到他那样那么激动了。
欧阳安晴情绪如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大海般剧烈翻涌着,而她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这个中缘由。
只觉得自己是被安然几句话就搅动得心神不宁。
一想到自己又被安然的话轻易地给影响到了情绪,她就觉得自己输了安然一等。
更不爽了。
“啪!”
欧阳安晴然烦躁地把手中垒整齐的纸张书本甩到了地上。
她看一眼那些书,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收拾好的残破书本再一次倒向各处。
欧阳安晴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跑到了床边,直直倒了下去。
蹬掉鞋子,她卷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的样子。
闷闷的,委屈的稚嫩音色从被子里传了出来,“真是烦死了!”
“果然我最讨厌欧阳安然了。”
安然看完欧阳安晴这边的情况后,就回到了欧阳安然,也就是如今的她这个身份的房间里。
这是她来到小世界以后,第一次见到原主的房间。
安然合上房门,拄着拐杖往里走去。
相比于欧阳安晴的房间,原主的房间要显得更小一些。
可在视野上,看起来却比欧阳安晴的房间要更为开阔。
因为这个房间的布置很是简单。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两个床头柜。
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大件了。
阳台那边的帘子一角飘动。
清凉的风从安然的面上拂过。
安然看向阳台那边,帘子是半拉着的,玻璃门是开了一道缝的。
床上被子倒是叠得整齐,但在某些部位也有些乱了样子。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摆放过而弄乱的。
而弄乱它的人并没有把它恢复原样。
安然打开衣柜的门。
空空荡荡,零星几件衣服挂着,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她又去拉书桌下方的抽屉。
照样没什么东西。
余光中倏忽看到玻璃门外闪过一个会动的影子,安然警觉地扭头看去。
在纷飞的帘子下方,一个雪白的绒球钻了过来。
安然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放松了不少。
她将拉出的抽屉推了回去,轻轻合上。
“阿然。”天道抖抖耳朵,灵巧地走了过来。
几个跳跃,他蹲到了桌面上,与安然对视。
安然搬过椅子,也坐了下来。
远着瞥一眼还不明显,近着仔细看看天道,雪一样白而柔软的长毛也沾了些许的灰尘和泥土,显得他灰头土脸的。
看样子找到这里过来费了他不少力气。
安然一只手曲起手指搭在桌面上,“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好好跟着白悠的么?”
天道一安定下来,就不由自主地要去舔自己脏了的毛。
舔到一半听到安然的问话,他硬生生止住舔毛的冲动,回她,“他不见了。”
安然不由得想到简伯怡和安瑟接到的电话。
他们都提到有什么不见了。
她直觉上感觉这个不见的就是白悠。
安然严肃了些,“怎么会不见的?”
“我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白悠忽然就好像头痛一样,双手死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他就昏了过去。”
天道说:“我当时看他那么痛苦,想走过去仔细看看情况,可刚凑近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
说到此处,天道的声音透出几分异样。
“阿然。”他望着她,“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星空一般。”
安然一下就理解到了天道话中的未尽之意。
之前她与白悠见面时,清楚地记得,他的眼睛与他人别无二致,均是黑色的。
而天道见到了蓝色的眼睛。
很明显,这个白悠不是普通人,大概又是什么穿梭小世界的大能者。
听天道的语气,他并不陌生。
安然问,“是谁?”
天道停顿片刻,说出了三个字——
“符瑾瑜。”
他说:“只有妖界之主,才拥有那样能够蛊惑人心的眼睛。”
在梦中被小狐狸咬得鲜血淋漓,以及最后被他和孟子苓争抢的记忆重回脑海当中,安然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