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安然简单粗暴这么一句的天道:“······”
被安然这么简单粗暴对待的庄景明:“······”
守株待兔打算收庄景明为徒的贵人:“······”
这一刻,三个人都一致地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心情。
尽管他们对突然冒出来的安然的想法各不相同,但微妙的情感却是相通的。
天道默默思考安然这么做的缘由。
他好像大概能够理解。
按常理来想,庄景明在庄家成长的十几年当中,从未受到过温暖和关怀,第一个肯定他的人,就是他的师父。
也正是他的师父,让他脱胎换骨,走上了一条有别于过去悲惨生活的道路。
他的师父于他而言,是他大恩大德难以为报的贵人,自然更容易对他产生深厚的感情。
而且,纵观气运之子的这一生,能够让他有比较深厚的感情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在之后,就全是看不惯气运之子,想要挑衅找茬的人。
只不过,原先的这位天衍宗大能是个男子,所以庄景明对自己的师父也就仅仅是尊敬敬仰和说不尽的感恩之情。
再也没有别的了。
而到了后期,因为庄景明知道自己出生的真相,心中情感日趋枯竭,连带着对师父的感激之情也渐渐减退了。
不是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而是他爱人和感受到被人爱的能力在日复一日的冷漠之中已经被不断削减,被自己的生父生母这件事情这么一刺激,靠师父挽回来的那点子感情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他理智上知道自己该感谢师父,但情感上,已然是没有太多波动了。
天道原先想着,安然会以另外陪伴气运之子成长吃苦,给以他关怀、鼓励和温暖的小姑娘的形象出现,作为他未来道路的伴侣,弥补他将来的情感缺失,唤起他心中的爱之类的。
但是现在看来,安然是选择要代替掉他的师父。
天道捏着下巴,探究地盯着安然。
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仔细想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毕竟,若是贸贸然加入气运之子的人生,好像对于现在的安然来讲,还有些困难。
她都还没有真正独自一个人在人界生活过,若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引得气运之子怀疑,到时候可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而师父的性子、做法,将来会带领气运之子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奇遇,获得了什么样的效果,这可都是清楚明白的。
尽管安然不能真正成为那位大能者,但是把一些行为做法照猫画虎地抄一抄,还是能够做到的。
凭气运之子的天资,哪怕真正错过那位大能者,也会在最终达到飞升的实力的。
而相比于陪伴气运之子成长的小姑娘,师父这一角色,更能够给气运之子提供助力,帮他指明前行的道路。
同时,师父也能够给气运之子陪伴和关怀,能做事的比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要多多了。
这又是气运之子遇到的第一给对他散发出善意的人,若是能够从这一刻开始就进行挽回,也就不至于,将来气运之子在知道自己出生的真相后心如死灰,连带着对师父的感情也一并丢弃了。
自以为想通了种种缘由的天道,隔空对着安然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然第一次给气运之子设情劫,选择介入的这个点,选择得还是很不错的,她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他有预感,未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天道继续观察着接下来安然和气运之子的发展。
此刻气运之子庄景明仍旧被安然跟提溜着小鸡似的拎着。
安然站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一手揪着他的后衣领口,毫不费力。
因为从她低头俯视处,只能看到庄景明的后脑勺,是以她现在压根就意识不到被她拎着的庄景明有多么难受。
他双脚腾空,两手在半空中扑腾着,被一种完全的不稳定感包围着。
尽管脚下就是一片肉眼可见的土地,这不稳定感仍旧让难受万分。
衣襟勒着他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他喉管里的空气。
难受、窒息、恐惧。
庄景明身体里的血液都涌向了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艰难地扒拉着自己的衣领,从牙齿间勉勉强强挤出几个字来。
“放,开,我!”
安然并没有放开他。
她揪得更紧了,不仅力道变大了,手还往上提了提。
于是庄景明的双脚离地面就更远了。
“你可要拜我为师?”
她再次耐心地问。
天道想,看样子安然是打算靠武力胁迫,强行让气运之子拜她为师。
好吧,虽然手法粗暴了些,但是念在第一次的份上,可以理解。
只不过,会这么顺利吗?
天道有些怀疑。
庄景明此刻哪里来的脑子想这回事情?
对于他来讲,安然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人吧。
他正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怪人折磨得生死不能,想逃都来不及,哪可能反拜她为师?
果然,如天道所料,庄景明拒绝了她。
“不,拜!”他挣扎得更厉害了,“放开,我!”
天道有那么些好奇,在气运之子明确拒绝她的情况下,安然会怎么做呢?
她会不会感觉到挫败?
天道甚至想传音教教她。
如果这一招行不通的话,可以换另一招嘛。
比如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气运之子,向他解释方才的做法都是出于无意,又以一个比较好的态度说明自己的来意。
相信在这番和声细气的说明之下,气运之子会接受的。
毕竟在现阶段,也没有比在庄家过得更惨的生活了。
“好。”安然点点头。
她手一松,扑腾着的庄景明就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
他后边还背着那一个比半个身子还大的箩筐,仰面倒在地上,弹了几弹,里头的草药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没剩下什么,只有点细碎的泥土颗粒还在里边。
因为被大箩筐反弹了一下,庄景明侧着倒在了地上。
他洗到发白看起来便薄弱不堪的衣袖被土地上的沙石这么一蹭,破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
尖锐的石块在他细瘦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很快便有鲜血从那伤痕中涌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手臂,染红了衣料,也染红了石块。
庄景明却无暇顾及他破了的衣衫和血流不止的伤口。
他强忍着骨头散架了似的疼痛,从地上麻溜地爬了起来,捂着伤口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跑走。
正在此时,站在巨石上漠然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的安然开了口。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庄景明一愣。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一根纤细锋利的树枝朝他迎面而来。
那树枝的头正如箭一般,破空时带出些细微的嗡鸣。
“既然拒绝我,那你就去死吧。”
密切关注着安然的天道耸然一惊。
他目瞪口呆。
不是,这怎么就到要气运之子死了的地步了呢?
不对不对,气运之子不能死啊!
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子的天道反应慢了不少,以至于等到他想要传音阻止的时候,那树枝携着凌厉之势,已然插进了庄景明的心口处。
庄景明睁大了眼睛,显然也是不曾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被一根树枝杀了。
他愣愣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左半边胸口的树枝。
红色的血液一点一点顺着伤口泅出来,将他身前的衣衫也染成了血色。
“你······”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安然。
安然不耐烦地皱眉,“怎么还能讲话?”
她抬起手来,随意一捏,那树枝便直直从庄景明身体中退了出来。
一阵血雨洒落。
庄景明倒在地上,彻底失了声息。
直到这时,安然才有空注意到天道的传音,“安然,你不能杀气运之子!”
安然掐着滴了血水的树枝,疑惑道,“为什么不可以?”
天道扶额,头疼地说:“如果你杀了他,你会遭到反噬的。”
“不仅你不能亲手杀他,在气运之子还没达到飞升的实力时,若是他死了,你同样会遭到反噬。”
也怪他大意了,没跟安然说这茬。
主要是谁会想到安然会直接做出这么一个举动?
正常人都想不出来吧。
“好吧。”安然有些遗憾。
她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信步走到庄景明跟前。
“他死了吗?”她问天道。
天道略感无奈,同时还觉得有些棘手。
“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就说明他没死。”
他解释,“气运之子只要不死,气运不散,就算他重伤缺胳膊少腿都不会干系到你分毫。”
“原来如此。”安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有他真正咽气的一刹那,我才会被反噬对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应该是说他有一个死的无可挽回的必然的结果后。”
天道说着说着,忽然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这边安然身前凝出了更多树枝,对准地上的庄景明。
“我不想做什么。”她无辜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被反噬了,那是一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那浮在半空中的树枝便动了起来。
天道就恨自己不能真正出手干预安然。
既是派了安然去设情劫,天道便无权再过多插手,安然作为天道化身,与他同出一源,一个气运之子就算气运再盛,也经不住天道和天道化身双重力量的重压。
他只能在悬崖边上干看着,最多是跟安然传音。
但安然听不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很明显,安然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他话的。
就在天道以为气运之子会就此被许多树枝扎成筛子的时候,一道金光护住了气运之子,把那树枝尽数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