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酒酒这辈子有过许多丢脸的时候。
幼年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被人推搡撞倒了香槟塔,玻璃碎片扎进她的皮肤,血流如注时,母亲大声斥责她毁掉了那套贵重的酒杯。
在向温千算展示训练成果时,身边的人动了她的枪,以至于枪枪脱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水下训练时因为幼年阴影失去行动能力,在水中失去意识险些溺水,被人嘲讽堂堂杀手学不会游泳。
温千算订婚时,青梅竹马的她持枪守在门口,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
那么多丢脸的时候,褚酒酒都觉得,是可以熬过去的。
如果熬不过去,那就反击。
她可以永远都不会再撞到香槟塔,对向自己动手脚的人狠狠下手,在温千算面前开枪以示决裂。
可这一刻,欧瑾欣长挺拔的身姿站在她面前嘲讽她的时候,褚酒酒从未觉得如此丢脸。
她的尊严像是这些年牢牢穿在身上的华美礼服,此刻被尽数剥脱,踩在欧瑾的脚下,肮脏破碎。
而她像个赤条的毫无廉耻的女人,匍匐在地上祈求这男人的一点爱。
是她熬不过去的、无法反击的、毫无退路的一个晚上。
褚酒酒的眼泪在眼眶中凝聚,轰然坠落。
“欧瑾……”
欧瑾听到这一句,抬起尊贵的脚从她身边走过。
他打开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又说:“褚酒酒,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安分一些,我们还是小烬的父母,仍然可以在他面前保持友好的朋友关系,如果你再试图入侵我的生活,我会考虑把小烬留在我身边,至于你……”
他顿了顿,说:“你去哪里都好,所以不要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是不是希望你永远离开我和小烬,你不会想听到更难听的话吧?”
欧瑾走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
褚酒酒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点点的沉寂下去。
下一秒,她“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倒躺在地板上。
浓腥的血液从唇角溢出,许久没有出现的病痛再次席卷全身,痛的痉挛。
褚酒酒蜷缩着,唇边溢出自嘲的苦笑。
“呵……呵呵……”
她悲凉的笑着,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褚酒酒蜷缩在地板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腕,笑的疯癫,哭的悲哀。
如果说她此生爱过什么人,那就是欧瑾了。
她第一次跨过那道害怕被抛弃的鸿沟,将一颗心捧到了欧瑾面前,是真的想和他共度余生的。
可现在,再也不会想了。
如同幼年一样,她捧着一颗欢喜期待的心,却再一次被推进了冰冷的大海中。
欧瑾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的眼神一样,毫不留情的看着她坠海溺毙,脚下却没有一丝停留。
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
欧瑾到了楼顶的实验室,手里拿着欧年烬的检查报告。
欧随躺在玻璃房子里翻了个身,看着欧瑾坐在外面,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时间。
凌晨四点。
“哥,你是醒了,还是一夜没睡啊?”
欧瑾回神,声音微哑:“哦,刚醒,担心小烬,睡不着。”
欧随皱了皱眉,问:“不是食物中毒吗?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安慰安慰嫂子吧,我看她吓坏了。”
欧瑾随口应着:“嗯,没事,她和小烬在一起。”
欧随总觉得欧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
他换了个话题,问:“温千算消失这么久了,k洲还没有来要人吗?”
欧瑾拿着手机发消息,头都不抬:“应该快了吧,温千算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有人来要的话给他们就是了。”
欧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温千算在k洲的地位不低啊,你扣留了这么久,还对他用药,只怕k洲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随他们。”
欧随笑笑:“哥你现在的语气像是个无赖,就是那种‘有本事你们弄死我’的那种无赖。”
欧瑾扯着嘴角,算是笑了。
欧随又试探着问:“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可能有更神秘的地方,就是那种……医术更神奇,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只是外界的人都没有发现。”
欧瑾按着手机发短信,说:“可能有吧。”
欧随实在忍不了了,他坐起来,无奈道:“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你知道怎么给酒酒解毒了?
要是把温千算还回去,你还是不能解毒,那酒酒不是还要跟着那个男人走?
而且我听说外面还有不少仇家追杀酒酒吧?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欧随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欧瑾起身,淡淡道:“你睡你的觉,操心这些干什么?”
“我这也是关心你的大事啊,哥,你怎么不领情呢?哥!你别走啊!再聊五毛钱的?”
欧瑾头都不回,直接离开了实验室。
欧随挠挠头,嘀咕着:“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办法了吧?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
翌日一早,欧年烬醒来的时候,褚酒酒就躺在他身边。、
欧年烬刚一翻身,褚酒酒就醒了。
“小烬,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欧年烬坐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滚着疼,他皱着眉打量了一圈,问:“爸爸呢?”
褚酒酒平静道:“爸爸昨晚给你治病,休息的太晚了,今天妈咪照顾你。”
话音刚落,欧瑾就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早饭,说:“听到你们说话我就进来了,饿不饿?先吃早饭吧?”
欧年烬笑着说:“好哎,爸爸这么早就去买早饭了吗?”
欧瑾将早餐放在外面,再次走进来,贴了贴欧年烬的额头,说:“是啊,怕你饿着,所以一大早就去买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欧年烬摇摇头:“没有了,就是肚子饿。”
欧瑾抱着他下床:“那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回家休息,今天爸爸还有工作,你在家听妈咪的话好不好?”
欧年烬的眼珠转了转,问:“我和妈咪不能陪着爸爸一起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