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在包厢内蔓延。
欧瑾觉得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霍云骁和纪衡言之间的空气愈发稀薄,似乎凝结成了胶状,让人喘不过气。
两个男人沉默的坐着,一个将烈酒一饮而尽,一个手里的烟已经积累了一截长长的烟灰。
纪衡言的酒杯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刹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霍云骁的烟灰也掉落在桌上,细碎的铺开。
“那蔓蔓呢?我的亲妹妹,纪蔓。”
纪衡言的声音如深渊回音一般,寂寥而沉重。
“有没有人想过,蔓蔓是非死不可吗?”
欧瑾的眼中划过痛意,这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悲惨往事。
“衡言,蔓蔓的事……”
纪衡言起身,笑的孤寂又悲凉。
“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纪衡言打开包厢门,大步走了出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欧瑾担忧的看着霍云骁,只能在中间劝说。
“云骁,衡言的脾气我们都知道的,蔓蔓惨死,谁也没资格劝他放弃报仇。”
霍云骁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和纪衡言之间谁也不会责怪谁。
可这件事,远比责怪的分量要重。
霍云骁将烟头在桌上按灭,说:“我看褚酒酒对你的心意有数,如果她咬定不肯去滨海,不如有空带出来见见朋友吧。”
说完,霍云骁也没在酒吧逗留,三人各回各家。
霍云骁推开卧室门,沈暮拥着被子睡得正香,似乎完全没有发觉霍云骁离开卧室。
霍云骁坐在床边看着沈暮沉睡的小脸,略有些粗粝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起身去了客房。
他想,至少沈暮现在睡觉愈发安稳了,不像原来那样警觉。
或许就如欧瑾所说吧,沈暮只是没准备好,对未来的婚姻和家庭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翌日一早。
霍云骁去地下健身房锻炼的时候,正遇见了舒遥。
他打了个招呼,说:“欧瑾说你刚出院,不要这样急着恢复体力。”
舒遥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摆摆手说:“躺太久了,锻炼一下,我心里有数。”
他又看向霍云骁,问:“你昨晚出去了?”
霍云骁刚打开跑步机,闻言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舒遥说:“我在工作,听见你开车的声音了。”
霍云骁皱了皱眉:“集团的事情很棘手吗?暮暮要是知道你这样熬夜,会不高兴的。”
舒遥只粗略说了一句:“沈芙留下的烂摊子太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又说:“有件事我觉得要单独告诉你。”
“什么?”
“沈芙不见了。”
霍云骁怔愣两秒:“什么叫不见了?她离开公司以后你没派人跟着她吗?”
舒遥点头:“跟了,前后只差了一个红绿灯的时间,我的人到她的住处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阿丹检查过房间了,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保险柜里的钱和珠宝首饰,连一件衣服都没少。”
霍云骁一边跑步,一边跟舒遥说话。
“所以,她大概率是被绑架吧?”
舒遥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本以为她应该是跑路,我还让人盯着出城的渠道,可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霍云骁冷笑:“k洲想要一个人消失,有很多办法,尤其是像沈芙这种只会玩心机的人,在k洲眼里简直像是蚂蚁一样。”
舒遥坐在一边休息,闻言皱起眉头。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k洲抓她干什么呢?”
霍云骁没有说话。
舒遥想了一会,没有想出什么苗头来。
“算了,沈芙落在k洲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管她做什么?”
他这样嘟囔着,便将事情抛在了脑后。
两人在健身房逗留了一个小时,佣人终于来叫他们。
“大少,霍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霍云骁擦着汗,问:“暮暮呢?”
佣人摇头:“二小姐还没起床,我们也没打扰她。”
舒遥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多了。
他皱眉说道:“昨晚你吵她睡觉了?她不是睡懒觉的人。”
霍云骁没应声,他觉得是昨晚沈暮累着了,除了这种情况,沈暮也不会多睡。
他往楼上走去:“我去叫她吃早餐。”
霍云骁走进卧室,沈暮并不在床上。
他愣了几秒,走向浴室。
“暮暮,你在里面吗?”
沈暮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在,等一下,在洗澡。”
霍云骁倚在门口,果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
他也不催,坐在卧室里等着。
沈暮站在淋浴间,看着血和着水流淌,逐渐被中和到无色的状态。
她抬手抚了抚鼻子,没有摸到血液的粘稠感,才将水关上。
她穿好浴袍,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下有些黑眼圈的痕迹,最近好像也瘦了点,脸颊看着有些憔悴。
沈暮深呼吸了一口气,翻出化妆品稍稍画了个淡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没精打采。
她原本在医院用生理期这档子事糊弄了霍云骁,可昨晚没抗住霍云骁的攻势,瞬间就露馅了。
昨晚霍云骁没追问,她也没提起,但是想来今天势必要提起这件事了。
她得想个说辞糊弄过去,否则怕是瞒不住霍云骁那样心细如发的男人。
半个小时后,沈暮走出浴室。
霍云骁坐在床尾凳上翻着书,抬眼看她,问:“怎么化妆了?平时在家都不怎么画的。”
沈暮白了他一眼,说:“没睡好,看着气色不好。”
霍云骁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捧着她的脸与她对视。
“或许沈小姐该跟我解释的事情应该是……为什么用生理期骗我?”
昨晚那档子事,哪有半点生理期的痕迹?
但是霍云骁白天可是亲自给沈暮买了卫生棉和换洗衣服,难道沈暮昨天白天在医院就在骗他吗?
沈暮对上霍云骁黝黑的眸子,那双眼睛是那样漂亮,如黑曜石一般注视着她。
温柔缱绻,又带着满心柔情蜜意。
他大概从未怀疑过沈暮,哪怕谎言已经摆在面前。
沈暮张了张嘴,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