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陆续有一群人得到了消息前来。
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张玄素等人都是李承乾的讲师,听学生们说一个道士来弘文馆砸场子,都匆匆赶来了。
底下早有学生将傅斯年与孔颖达的辩论记录下来,加上他本人叙述,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高深的经学造诣,竟然是个道士所拥有的。
不一会儿,连李世民都闻讯赶来,只为观摩辩论赛的下半场。
但再大的阵仗也难不住那四位大神,引经据典、挥洒自如,说得一个个参与辩论的人都叹服不已。
李世民听了许久,大为赞叹,当众说:
“傅公器质深厚,知识高远、学术精微,读其文则其人可知,实乃一代儒宗!”
傅斯年连连摆手,这么高的评价,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认。
辩论结束,众人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纷纷都想邀约傅斯年,全被他婉拒了。
开玩笑,文坛的大神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次已经搭进去不少人情,虽说不大吧,但都得记着呀!
李世民临走前,正式告知太子,需要以师礼待傅斯年。
等众人渐渐离去,傅斯年和李承乾一起往东宫走,看他挣扎的表情,傅斯年主动问:“怎么着,心里不爽吧?本想给他难堪,却不料被他给装到了!是不是这么想的?”
李承乾惊讶地抬头,仿佛在问:你在我脑袋里装窃听器了?
但他终究还是承认了傅斯年的厉害,小声问:“我得学多少年,才能达到你的水平?”
傅斯年咂咂嘴:“你要是普通皇子,学精点肯定没错。但你是储君,这玩意儿学太深就多余了!”
嘢?李承乾听了就是一愣:从来没人跟他这么说过。
学习没用?
但傅斯年接着就补充道:“我是说,你不用钻研的太深,但各种学问都必须懂点。君王的主要职责,是把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干,并且还要保证他们没法糊弄你。”
李承乾仿佛若有所思,但很快又用倔强,给自己镀上了一层保护膜:“我知道该怎么当个所有人都赞扬的储君!我从十几岁就开始当了!”
晚上,傅斯年故意没走,就在东宫开伙。
亲自动手,做了一大桌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就摆在李承乾吃饭的地方。
李承乾还在学突厥人的饮食,看见傅斯年的饭菜,再看跟前的炖肉,立即就觉得不香了。
蹭到傅斯年跟前,期期艾艾地问:“这都是你自己做的?你咋啥都会呢?”
傅斯年一伸手,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边吃边说:“还不是因为活的久嘛,闲着也没事,点缀生活嘛!”
经过连日来的接触,李承乾已经慢慢软化,即便嘴上还偶有不服,但心里是真的有些佩服傅斯年了。
于是随后一段时间,他好像忽然安静下来一样,也不着迷什么草原文化了,也不反感教授们的讲学了。
因为腿疾日益好转,他的自卑得到根治,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危机感,他的精神状态自然也就正常了,不再需要用那些怪异的举动标榜自己。
他的这些变化自有人禀告给李世民夫妇,长孙皇后非常高兴,连续说了多次,真是找对人了。
可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李承乾自己没了作的心思,却有人故意引诱他。
过完年不久,魏王李泰主编的《括地志》完稿。
皇子愿意治学是好事,李世民夸奖一番,再奖赏一下也就行了。
但有些人别有用心,将这本《括地志》夸得意义重大,不仅提议将这部著作收藏进皇家藏书阁,还一再建议应该重赏李泰。
李世民想着没什么不可以,一方面鼓励李泰,一方面也算照顾了朝臣的意愿。
但这事无形中就给李承乾压力了。
李泰是嫡次子,而李世民继位前,同样也是嫡次子!
尤其李世民还很偏爱李泰这个儿子,有时候一些朝臣甚至都有疑惑,觉得陛下是不是有易储的心思。
外人都这么想,李承乾自己的担心就更重了。
趁着他烦躁的这段时间,一个更大的阴谋围绕着太子展开。
不知什么人安排的,李承乾忽然迷上了一位太常乐人,名叫称心。
关键是,称心是男的!
这可太损了,不但想带坏他,还想掰弯他!
一旦李承乾的趋向发生变化,他将彻底失去储君的位置——李世民总不可能让个兔爷继承皇位吧?
这事令李世民气愤不已,已经动了杀心。
禁军已经到东宫门口了,却被傅斯年给拦住了。
找到李世民夫妇,就一句话:看我的!
之后他向李世民提了个奇怪的要求:找几个强壮的昆仑奴。
等他再返回东宫,李承乾正焦急地想办法让称心逃走。
他已经知道父亲派来杀称心的人就在宫外。
此时见傅斯年回来,他一下子冲到傅斯年面前,请求道:“真人,请你帮帮我!父皇要杀称心,也只有你能阻止!”
傅斯年露出一脸淫笑:“行倒是行,不过听说那伶人姿容秀美,尤善歌舞,能让殿下如此着迷,想来必是人才出众!不才也好这口,而且还喜欢人多热闹!殿下身后这位就是吧?让我看看呗!”
李承乾想阻拦,却不如傅斯年力大,硬是被他一把拨开了。
之后他拽着称心就往内室走,手一挥,几个昆仑奴也跟着进来了。
“真人这是做什么?”李承乾急忙上去阻拦,却已经晚了。
内室里传来称心撕心裂肺的嚎叫。
李承乾只恨自己反应慢了半拍,一想到称心脏了,他是既惋惜又膈应,心里格外难受。
其实呢?
傅斯年在屋里将利刃架在称心脖子上,正逼迫他喊叫。
“喊,越凄厉越好!喊的不像我可真下手!”
刀刃几乎就要割破皮肤,吓的称心不停惨叫。
另一边,有人悄悄禀报着李承乾的表现,傅斯年听完十分满意,这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一会儿再表演一段场景,保准让李承乾断了对称心的念想,甚至再不敢想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