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们,明天再看吧。这一章这个位面会全部结束,下一章新位面。)
百里云玺亲自将淑妃母子的下场告诉百里延,百里延脸上没有丝毫哀戚之色,而是怒气冲冲地指着百里云玺和百里云洲的鼻子,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百里云洲冷漠地看着百里延,这就是他的父皇,何其凉薄情。母妃曾以为自己是他的心爱之人,淑妃也以为自己是他的至爱。到头来,他其实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百里云洲回到自己的府邸,把玩着手中的核桃,脑中突然闪现在大楚皇宫里同少年赏雪的那一幕。
他来到书房,摊开宣纸,轻蘸墨汁,眸间隐隐浮起笑意。彼时漫天雪花飞舞,少年一袭白衣立于雪中,纤尘不染。
百里云洲知道叶鸾炜对鱼玄子的画作很在意,他自认画功无法与鱼玄子比,只能寥寥几笔,画出他心中所思,所念。
看着已经完成的画作,百里云洲轻轻地将墨晕吹开,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笑意舒然漫上眉梢。
漫天雪景中,不仅有少年,还有他。而与记忆里不同的是,画中的他并未撑伞。
看着看着,心中又生出羡慕。好想化作画中人,就这样,和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他一出生便受万千宠爱,享尽荣华富贵,后又看尽人生百态,尝尽人生冷暖。自看清了百里延与华贵妃之间那充满谎言的爱后,百里云洲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爱。
可世事难料,那一夜,一瞥便是惊鸿,从此芳华乱了浮生。
百里云洲虽一直未等到叶鸾炜的求助,留在大楚的陈掌柜却会定时向他汇报关于叶鸾炜的信息。
陈国和蛮夷同时攻楚,明明叶天冀和叶鸾炜都打了胜仗,可百里云洲心里隐隐担忧,他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消息传来,叶军军全军覆没。叶天冀下落不明,叶鸾炜身负重伤。
百里云洲急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楚定渊父子几人的圈套。叶鸾炜这个时候回京,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冲进宫里,求百里云玺让他带兵去救叶鸾炜。可不管他如何苦苦哀求百里云玺始终没有答应。
哪怕还没有继位,百里云玺此时已经处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本国的利益。若是答应百里云洲的要求,对南诏,百害无一利。
最后,还是冯羽偷偷给了百里云洲一支精锐,让他带着人乔装打扮,分批潜入大楚京城,见机行事。
百里云洲带着人,日夜兼程感到大楚,却发现一切竟然都在叶家的掌握之中。
他躲在暗处,看着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少年,脸上浮现笑意。是了,他一向运筹帷幄,何须自己担心呢?
大楚朝堂权力更迭,人人或自危,或忙碌。
无人知道,南诏九皇子曾带着一支精锐,悄悄进了城,又悄悄离去。
回到南诏,百里云洲按照百里云玺的安排,每日跟着冯羽到兵营里操练。他希望,下一次少年有需要时,他真的可以帮上忙。
*
再次见面时,少年也成了大楚摄政王,而他,也成了南诏的敬王。
凡是关于少年的事情,事无巨细,陈掌柜都会汇报。
听到民间有许多关于少年和单秋,穆舟的传闻,还出现了以他们为原型的话本,百里云洲如临大敌。
穆舟与少年一同长大,单秋与少年同生共死,他们之间的情谊肯定普通人所不能比拟的。
百里云洲翻看了几个话本子,气得扔到了一边。完全都是一些毫无事实根据的杜撰!
还有一些心思龌龊之人,竟然还画了图!两个男子,有什么好画的?
还有人故意将性别颠倒了,给叶鸾炜穿上了女装。百里云洲本想也吐槽一番,可刚瞥一眼,脸就倏地红了。
光是一幅画工算不上精湛的图像,竟就这般好看。不对,少年不管是何种形态,都好看,他都喜欢。
只是,为何是跟旁人?
哼,不就是吸人眼球的话本子吗?他也可以找人写。什么冲破世俗阻碍的爱情,什么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统统都安排上。
百里云洲怀揣着新鲜出炉的话本子,想将第一本送给少年。可看少年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又生生改了话题。
那个写着关于他和少年故事的话本子,终究还是没有送出去。
……
回到南诏后,百里云洲又进了军营。少年是个战功累累的将军,他也想与之比肩。
闲暇时或者偶尔很累的时候,他也会看一看那副画像,翻一翻那个由他亲自拟了大致情节走向的话本子。
陈掌柜依旧定时为他送消息,百里云洲看着最新的消息,表情阴郁。少年与单秋越走越近,两人越来越亲密了。他们会相邀着去新开的酒楼试菜,会一同去踏青,赏花。
甚至,他们独处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百里云洲用尽各种办法想要找到琼果,亲自送去给少年,可一直没能如愿。他想起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大宫女曾说过的话,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琼果。
还没等他找到琼果,匈奴突然大举入侵南诏,西北军不敌。百里云洲主动请缨上前线支援,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尽可欺的九皇子了。
生活早已活生生地打碎了他的骨头,残酷而又野蛮地逼着他重新站起来,以一种脱胎换骨的方式。
如今的他已经迅速地成熟了起来,拥有了逼人的气势。如同一只危险且不容小觑的狼。
百里云玺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冯羽年事已高,不宜出战。百里云洲这些年一直跟在冯羽身边,算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其余的将领,要么就是在坚守着其余的边境,要么就是身上有伤,回京中修养。百里云洲,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
南诏当年与大楚一战,伤了根本。原本应休养生息,不宜大战,可如今匈奴入攻,为了守住国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一战,注定会异常惨烈。
太阳还未全然露出它的全貌,在西北一处关卡前,已经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和进攻。
百里云洲目视前方,无视眼尾所见的血腥,任凭战意涌上胸膛。战!不到最后一刻,不罢休!
他挥动着手中的剑,一个接一个地砍下敌人的头颅。他穿行于战场上,身上已被鲜血染红,黑黝黝的眼睛泛着侵略性的光芒,如同濒死一搏的孤狼。
当初的少年,便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吧。
百里云洲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他的双臂已然发麻,呼吸间胸肺充满铁锈味道,浑身的筋脉突突地跳动着。他知道,死亡,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自己。
他知道,死亡,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自己。
……
南诏皇宫中,百里云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突然毫无来由地感到心悸,尖锐的刺痛感从指尖一路窜进了胸腔。
“来人。”百里云玺唤道。
“陛下,您有何吩咐?”一直守候在外的侍卫应声而至,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等待着君王的命令。
“西北可有来信?”百里云玺的声音平稳无波,指尖却微颤。
*
与匈奴首领缠斗的百里云洲咬紧牙关,手中的长剑狠厉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百里云洲抽出剑,死不瞑目的匈奴首领应声而倒。
身旁的副将大喜过望,大喝一声,“匈奴首领已死!大家随我冲啊!”
本来士气已有些低迷的南诏将士们闻言,瞬间士气高涨,提着剑,继续向前厮杀,将敌军冲击得溃退四散。
百里云玺正与丞相议事,就听到门外难掩的声音,“陛下,西北边境来信了。”
“快进。”百里云玺立刻将人召进御书房。
“陛下,我军大获全胜,匈奴已败!”门口的侍卫已将传信兵带了进来。
“太好了!天佑南诏!”丞相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喜色。
“那敬王呢?敬王可有受伤?”能够击退匈奴,百里云玺心中也激动不已,可他还有更关心的事情。
*
身披破碎战甲的将军一步一步地走着,鲜血顺着腰腹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裤管。每一步踏下去,都在地上印出了红色的足迹。
他顺着感觉走啊走,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见到一处枝叶扭曲的怪树,树枝上长满了接近透明的果子。
百里云洲笑了起来,眼睛又黑又亮。他抬起布满血口子的手,摘下了两枚果子,然后滑坐在地,疲惫地倚靠着树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翻开已被血濡湿的纸张,就着日光辨别上面模糊的字迹。
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眼前一阵恍惚,他似是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夜晚,少年手持长剑,身披星光而至……
一阵冷风席卷而过,几乎要将那薄薄的本子给扯走。然而百里云洲却始终紧紧地将它捏在手里,不曾松手。
*
传信兵告诉百里云玺,百里云洲亲手杀了匈奴首领,率兵退敌千里,却身负重伤,随军御医也束手无策。
百里云洲不顾众人的阻拦,坚决要去一个地方,还不许人跟着。原本他们只是假意答应,转头就派了人跟在百里云洲身后。
可奇怪的是,那派去的人分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百里云洲,跟着跟着却跟丢了,完全不见百里云洲的踪影。
等到终于找到百里云洲的时候,发现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人已经没了气息。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薄本子,身旁还静静地躺着两枚晶莹剔透的果子。
百里云玺找来了穆禾,将从他口中得知的那些零星细碎的信息串连了起来,细细咀嚼。
他静静地看着似是熟睡了的弟弟,眼角泛湿,“你从小就如此,总是那么倔强。”
无人知道,他这个傻弟弟撑着将死的身体,只为达成昔日的约定,为叶鸾炜摘几枚琼果。
也无人知道,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薄本子,竟是一个话本子。
那样轻薄的一个话本子,满载着他的牵挂,和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