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余人的新军营,从皮岛下船之后,就直接奔赴镇江堡。
他们当然觉得自己是精兵,而且,练兵一年有余,这个时候皇帝将他们差遣出来,这些初生牛犊们一个个憋着劲儿的要好好的打几仗报效圣恩呢。
在他们的心中,前线应该是打得如火如荼,甚至因为他们这一支生力军的加入,或许还能影响到前线的状况。
可惜的是,从皮岛到镇江堡,这一路来,他们看到的是农人的忙碌,看到的是四处波澜不惊,就好像海外镇抚司和鞑虏的战事,根本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百姓们一样。
而等到到了镇江堡,这种感觉更为明显了,怎么说呢,镇江堡虽然和京城没法比,这些从京城来的新军的眼光里,也没有这种小地方,但是,偏僻这镇江堡给了他们一种歌舞升平,甚至还有几分繁荣的感觉。
按照上面的安排,这支兵马要在镇江堡报道,并且暂时由海外镇抚司的军政衙门节制,不过,郭楠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安排。
他是新军营统领,在皮岛的码头上,他知道了海外镇抚司的规模,他不觉得自己这姗姗来迟的五千人,会被海外镇抚司的军政衙门调遣到最能发挥他们作用的地方上去。
海外镇抚司的兵马和其他军镇比起来不是太多,但是,和新军营比起来,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在镇江堡休整的时候,他果断地拜会了在京城就熟识的几个勋贵子弟,这些是参加了凤凰城大战之后,因伤退下来的,而因为徐文爵带领的这些乡勇,实在是有些伤亡惨重,江晚也实在是不敢将他们再放在战事最激烈的地方了,万一徐文爵这些人被打个全军覆灭,这不仅仅伤了江晚的颜面,更是伤了大明的颜面。
所以,大战过后,这些勋贵子弟和他们的家将,就以休整为名,被江晚强行撵回了镇江堡。
而这些人,无疑是郭楠了解这场战事,了解这海外镇抚司最好最直接的途径,严格算起来,他也算是这些勋贵中的一员。
“我建议你最好是等待着军政衙门的调遣!”
面对着郭楠的打听,脸色有些阴郁的徐文爵毫不客气的说道,在大战之前他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大战之后,他身上却是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以前见过血吗?”
“在顺天府附近剿过几次匪,这算见过血吗?”郭楠对徐文爵很是恭敬,这份恭敬和对方的身世没关系,反而对方的身世经过了这样的生死大战,如今还能坐在他的面前,这本事就是一件值得他恭敬的事情。
“剿匪!”徐文爵嘴角牵动了一下:“用比神机营还好的火器剿匪,你们是怎么想的,那和在校场上打靶子有什么区别,哦,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靶子不会逃跑,这些所谓的山贼水匪可是会跑的!”
郭楠脸上明显的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一掠而过,徐文爵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什么。
“听我的,你的新军营会少死点人,一群新兵蛋子,就别想着什么直捣黄龙的事情了,鞑子就算是吃了败仗,反扑起来吃掉你这几千人易如反掌!”
徐文爵提醒了一句:“鞑子也是有火器的,投石车,大炮,火铳,咱们有的,他们都有,不要以为鞑子还是以前的鞑子!”
有了徐文爵的提醒,郭楠总算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压抑了下来,不再有别的想法,
在镇江堡休整了几天,按照军政衙门的调遣,他和他的兵马,终于被调往前线。
他们迥异于海外镇抚司的军服,沿路引起不少海外镇抚司军马的侧目,很快,在越过孤山堡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另外一支服装迥异的大明兵马。
甚至还有一些穿着奇怪军服的朝鲜兵马。
这两支兵马就是如今在前行的大明军队了,而海外镇抚司的兵马据说还在休整中,在这期间,对抗鞑虏反扑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郭楠很兴奋,觉得这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了,然后,在他抵达前行的第一天,鞑虏就给他的新军营上了一课,让他深刻地理解到了,原来剿匪和与鞑虏打仗,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情。
就在抵达前线的第一天夜里,一切都按照规矩行军扎营的新军营,遭遇到了第一次鞑虏的偷袭。
鞑虏的人不多,哪怕是在夜色当中他们制造的动静不下,郭楠的判断,大概也就是一两百骑的样子。
但是,这两百余骑几乎骚扰了他的大营半夜,这半夜间,新军营的火铳声一直连绵不断,等到天亮之后一看,地下除了倒毙了二三匹马的尸首,一个鞑虏的尸体都没看到。
反而看新军营这一边,哪怕有了大营的防护,但是鞑虏无孔不入的箭支,依然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而受伤的,更是数倍之多。
要命的是,当天白天,受伤的士兵就开始出现中毒的状况,军中的郎中检查之后,很是无奈的告诉郭楠,鞑虏的箭支有毒,如果不加紧救治的话,凡是受伤的士卒,只怕很难幸免。
至于是什么毒,军中的郎中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沾染了金汁,也可能是沾染了马粪,更有可能是草木毒,这个季节草木茂盛,鞑虏还真是有可能采集大量的草木毒的。
憋着心思上来就要狠狠的打一个漂亮仗的郭楠,顿时就傻眼了,这可不是在他京中训练的时候遇到过的状况,这鞑虏的人都还没看到,自己的火药弹丸打了无数,反而还要搭上数百士卒的性命。
他腆着脸向孤山堡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求援的信号发出去之后,孤山堡那边没来人,在他左侧的那支辽阳的兵马以及在他右侧的那支朝鲜人的兵马,却是缓缓的朝着他的大营移动了过来,而且,看着这些兵马的架势,他们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接近,并且开始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将他的大营围了起来,这可不像是来援助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