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这段时间表现得太棒了，不仅能流利地说话，还认识了很多字。”
殷素素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她弯下腰，及时地给小家伙点了个赞。
“但在正式上小学前，我们还打算先送你去幼儿园适应一段时间。”
“东东说好不好？”
“幼儿园的人是不是都很幼稚呀？”
小家伙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殷素素被孩子的话逗笑，忍俊不禁，“有一部分小朋友是很幼稚，但也有一部分小朋友和东东一样，懂得比较多。”
“具体是怎样的，要分情况。”
“东东是要去那里学习怎么和别的小伙伴相处。”
“那我问你，你整天和我待在一起，会觉得不适应吗？”
“不会呀！”
“我最喜欢和素素待在一起了。”
小家伙抱着殷素素的腰腹，羞涩地撒着娇。
他俩愉快地聊着天，全然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豪车跟在身后，车玻璃缓缓地往下拉，又给合上了。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小家伙表情愤怒地跑了起来。
他的情绪来得莫名，殷素素都没能来得及拦住他。
待看清了不远处的状况后，她紧随其后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四个十来岁的大男孩推搡着一个小男孩。
很快，小男孩就跌倒在地了，他手里的编织袋被迫打开，散落了一地的矿泉水瓶。
那几个大孩子嘴里嚷着‘小乞丐’，还极其恶心地把瓶子踢得到处都是。
更有甚者，玩起了小男孩掉落的鞋子，把它踢得老远。
无怪凌东会生气了。
“你们不许欺负他！”
“走开！”
凌东很勇敢，挥舞着拳头，只为驱赶捉弄小男孩的那一群孩子。
大孩子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但见凌东身后站着非富即贵的大人——殷素素，有了戒备，做了个鬼脸后就齐刷刷地跑开了。
小男孩穿得很单薄，大冬天的，连棉服都没穿，只着了单件的外套，但甚在干净，根本就不是那群没素质的家伙说得那样是‘小乞丐’。
他的身型和凌东差不多高，站起来后，一言不发，局促地拉紧了自己手中的编织袋。
“你没事吧！”
凌东把人赶得老远，就掉头来询问他的状况。
小男孩很害怕，他蹲下来，畏手畏脚地把散落的矿泉水瓶全部捡了起来，还穿上了被他们踢烂的鞋子。
他的脸上有了泪水。
“你到底有没有事呀？”
凌东把小脸凑过去，一脸的正义凛然变成了懵懂无措，“素素，他哭了，他是受伤了吗？”
“他好可怜呐！”
“素素，我们帮帮他吧！”
殷素素给小男孩递过纸巾，见他怯生生地不敢来接，只好示意凌东替他接过去，并给他擦一擦。
“小朋友，没事了，别哭，那群欺负你的人走了。”
她弯下腰，视线和小男孩齐平，才发现他的模样很标致，只是自卑和怯弱影响了他的外在。
“他们还会来的。”
“他们总是欺负我。”
小男孩无声地流着泪，连控诉都是小小声的，可怜极了。
“可恶，他们简直是太可恶了。”
“我要是警察，我就把他们统统都给抓起来。”
“还要让他们给你道歉，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
殷素素到没想过小家伙会这么得嫉恶如仇。
他气鼓鼓地愤怒着一张脸，握住小男孩的手，有模有样地承诺。
“谢谢姐姐和弟弟，小海没事了，我要先走了。”
自称小海的小男孩收回了手，费力地拖着比他身躯还要大一倍的编织袋，负重前行。
“素素，他好可怜呀！”
“我们帮帮他吧！”
小家伙双手合十，虔诚地做着拜托的手势。
怎么帮？
此时正值冬天，还是寒假期间，单薄的小男孩孤零零地捡着瓶子，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
他这个样子，无非是困于没钱，无人撑腰。
而那几个大孩子就是认准了他的窘迫，肆意地欺负。
殷素素难免起了恻隐之心，不仅仅是因为凌东，更是因为小男孩倔强的眼神。
“小朋友，你别走！”
“阿姨我应该能帮到你的。”
殷素素不敢自称‘姐姐’，她都是快当妈的年纪了，自称‘阿姨’应该是更合适的。
“小弟弟，你别走呀，我小姨说能帮到你的。”
凌东激动坏了。
他蹦蹦跳跳地小跑着去拉住小男孩的手，一个劲地不让他离开。
“你回来，跟我回来。”
小海有些怯懦，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被凌东牵起的手，看看凌东，再望望殷素素，纯真的眸色里写满了困惑和害怕。
“东东，你别吓到小海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家伙这么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呢？
可能是没有接触同龄孩子的机会吧！
殷素素将凌东的反常做了解释。
“小海，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俩不是坏人。”
她走了上前，温声地安抚。
“对呀，我和我小姨才不是坏人呢，我们可以帮助你的，你不要害怕。”
小家伙立马就接了话茬，急着证明的模样让殷素素本能地觉得他真的有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集体生活肯定是对他大有裨益的。
这下，更坚定了她送他去上学的决心。
小海没有说话，无辜的双眸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水雾。
他的小手无处安放，攥得紧紧的，都变了颜色。
“小海不用紧张，阿姨没有恶意的。”
“他叫东东，是阿姨家的弟弟，他很热心肠，不会欺负你的。”
殷素素把凌东拉开。
他就差没凑到人家的脸上去了。
太冒犯了。
“小海能告诉阿姨，为什么你一个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你看着不大，具体是几岁了？”
她问出了最核心的几个问题。
等他回答后，她基本心里就有谱了。
“八岁。”
三个问题，小男孩只选了最后一个答复。
他聪明又警惕，不想暴露太多的信息。
“你八岁？”
殷素素心疼地看着他瘦骨嶙峋的小身子。
他比凌东还要大两岁，但他的身型、身高竟然和小家伙之前差不多。
这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了。
“原来你是哥哥，那我不能叫你小弟弟了。”
凌东插了一句话，“我六岁，我马上就要去念书了。”
“念书”二字使得小男孩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起来。
他低着个头，脸上尽是落寞和难过。
“素素，他怎么了？”
“是我说错话了吗？”
察觉到了小海情绪的不对劲，小家伙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素素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句很流行的话：在别人饿的时候，小声咀嚼也是一种礼貌。
小海的情况可能还会更糟。
他的反应告诉她，他可能都没有上过学。
她示意小家伙赶紧把嘴闭上。
他很乖，立马就照做了。
“小海八岁了，那应该是上二年级了吧！”
殷素素有心试探，看向小男孩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和耐心。
小海眸色闪了闪。
他已经感受到了漂亮阿姨身上的善意。
他可以告诉她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上过学，”他很犹豫，踌躇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妈妈生病了，我要捡瓶子卖钱。”
“你家里就你和妈妈两人？”
亲眼目睹小男孩点了点头，殷素素的心在逐渐地下沉。
事实如她所料。
年幼的孩子，生病的妈，多么糟糕的组合。
如果没有人帮扶一把，人间对于他们母子而言无异于是炼狱。
小男孩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只有对生活的疲惫。
他才那么小，就肩负起了养家的重任。
“呜呜呜——”
“素素，他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好不好？”
凌东率先哭出了声，眼泪说来就来。
他怎么还情感充沛，耳根子比谁都软呢？
殷素素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这小家伙还有很多面等着她去发掘。
“东东，你赶紧把眼泪擦干。”
“别吓着哥哥了。”
这时，小海也正凝视着凌东。
他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境遇哭，他一下子没把持住，也流下了两行眼泪。
凌东哭得更汹涌了。
一时之间，面前的两个孩子都哭了。
一个哭得激昂，一个哭得内敛。
殷素素头都大了。
这小家伙共情的能力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凌靳风就在豪车上，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大两小。
他不会听错的，那个小家伙竟然又重新开口讲话了，还逻辑思维清晰地在道德绑架他那好小姨，不对，是他那好弟弟的心上人才对。
他很意外，竟然是她一直在照顾那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