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珝带着人进来得时候,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气氛也很放松,但是等林无言进门之后,安雨欣肉眼可见得紧张了。
魏林夕左看看右看看,想将空间让给他们说话,但是想到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还是林无言从前做出得那些事,就不想走了。
万一一会安雨欣说出了什么话刺激了林无言,这个人做得那些事可不怎么将就,魏林夕害怕他气急了会伤到安雨欣。
于是心安理得拉着安子珝坐下了,只是示意安雨欣他们去房间的另一边说话。
这个包厢是四季春最大的包厢,不止有用饭的桌子,还有一张罗汉榻,上边放着小几,是给人品茗喝茶的。
罗汉榻就放在窗户边下边,推开窗就能看到街上的景色,算是四季春的一等包厢了。
安雨欣见哥哥嫂子没有离开得意思,就安心地走到窗下坐了下来,手里的一张素白帕子被她绕了又绕。
而林无言却自始至终都是站着,肩膀垮着,双手却握的得死紧,也不敢去看安雨欣。
这些日子他都是浑浑噩噩醉醺醺的,连胡子都没刮过,安子珝说安雨欣想见他,他立即沐浴换衣服,重新刮了胡子,甚至进门之前还闻了闻身上又没酒味。
但就算是这样,这段日子地放纵也让他精神萎靡,又加上紧张,早不复之前那个在二老爷面前刷好感时候的样子了。
魏林夕见到他第一眼也是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去做贼了吗,一下子变得萎靡猥琐起来了。
魏林夕一边悄咪咪地偷看,一边给安子珝拿烤串。
这些烤串都是她后来又要得,就是为了留给安子珝吃得,她们是吃饱了,可她老公忙了半天还没吃饭呢。
至于林无言,谁管他。
知道安子珝嗜辣,魏林夕特意去厨房要了一小碟子辣椒粉,给烤串上多撒了一倍的辣椒。
两人就旁若无人的一个忙活一个吃,而另一边的两个人却还在沉默呢。
安雨欣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林无言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安雨欣先开了口。
她就问了一个问题,林无言说得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希望这次林无言不要骗她。
她的问题让林无言立刻攥紧了拳头,快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无言本来以为他能看出些什么,幽怨,伤心,再不济也有憎恨埋怨。
但什么都没有,此刻安雨欣的脸上根本没有额外的表情,她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今天外边的天儿好不好。
林无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却突然觉得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
这么多年,他只见过安雨欣两次,一次是在嫡母的寿宴上,一次是他偷偷跑到寺庙偶遇烧香的安雨欣,那两次他都是远远地看她。
而这次是第三次,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安雨欣比他想象中的更漂亮,甚至更加从容,这让林无言心底滋生了更多自卑的情绪。
魏林夕只偷看了两眼就知道林无言的心思了,一个是天上星,一个是地上泥,不用旁人说,自己就会觉得配不上。
从前魏林夕也有这样的心思,那是因为生存环境而自小养成得自卑情绪,有什么好东西好的人,总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也尽力改正过,后来她成长成了一个,外表看似自信,但其实内心还是会有自卑情绪的女孩。
哪怕来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开始就和安子珝绑在一起,她如果在大街上遇到意气风发的安子珝,恐怕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人吧。
还好,还好。
想到这里,魏林夕心里突然有些庆幸。
“怎么了?”
安子珝虽然一直在吃东西,但心思却一直在关注着魏林夕,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遇见你很幸运。”
魏林夕凑过去,小声地说道。
“我也是。”
安子珝低头看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有一瞬间很想就不管不顾地亲上去,那水润的唇角不知道是怎样的好滋味。
包厢里骤然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春风和煦,一边如坠寒冬。
小半个时辰之后,林无言失魂落魄地走了,他没闹,好像连闹得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都是因为安雨欣。
林无言承认了所有的事实,除了安雨欣收到了前两封信,之后的那些都是林无言代笔的,他开始还会刻意模仿林建生的语气。
但是渐渐的,他连假装都不屑了,似乎内心隐藏着某种隐秘的痛苦,这种事他做得异常熟练。
可是渐渐的,他却被那书信里的文字吸引,慢慢的,他就想知道安雨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之而来得事更深的憎恨和嫉妒。
但是对于安雨欣他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虽然这些真心的最开始只是谎言。
开口说了第一句之后,林无言开始急迫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他将这些年的事和盘托出,既想得到安雨欣的原谅又想得到她的怜惜。
他不在乎将自己描述的再悲惨一点,只要他喜欢的姑娘能给他一个眼神。
安雨欣是善良的,她连路边生病的野狗野猫都会可怜,怎么可能不会可怜他呢?
林无言是这样想得,也是这样做得,但安雨欣却没给他想要反应。
她的眼神一直是淡淡的,像是看开了。
看开了,那不是林无言想要得。
在他终于无措的沉默之后,安雨欣开始说话了,只有两句,她让他忘了那些,让他放心那些。
林无言想质问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内心歇斯底里的戾气,但是他能冷血的对待任何人,却不能伤害他喜欢的姑娘。
最后安雨欣给了林无言一个淡然地笑,很美,但对林无言来说却异常的残忍。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屋里的酒坛子仍然摆在原来的位置,可是这次他连醉生梦死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