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史，你有么事啊。”
“快点说，咱还等着摆上庆功宴，等着迎接老四班师回朝呢。”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暂时耐下了性子。
当皇帝也不意味着就拥有绝对的自由。
虽然知道这个周光正准没憋好屁，为了在群臣面前保持明君形象，他还是暂且忍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周光正直接没有丝毫避讳，突然坚定的抬起头，眼神也变得愈发坚定，俨然一副为君死谏的态度！
“启奏陛下，臣今日要弹劾燕地的湘王殿下！”
周光正此话一出。
朝堂上下顿时雅雀无声，更有不少人低下了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眼神冰冷的扫了对方一眼，心里不禁一阵疑惑。
自从湘王主动前往燕地后，就已经渐渐淡出了朝廷众臣的视野。
况且，老十二之前很少出宫，跟周光正向来没有交集。
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周光正还弹劾起他来了？
沉默半晌之后。
朱元璋这才缓缓开口道：“湘王在燕地屡建奇功，前不久还替朕收复了北疆，周御史今日为何要弹劾于他？”
朱柏是他目前最得意的几个儿子之一。
如今周光正在文武百官面前公然就要弹劾于他，老朱自然有些不悦。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不是在提醒周光正最好收敛一些。
然而周光正仿佛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
“禀陛下，臣弹劾湘王补休名利，枉顾圣人教导，竟然在燕地公然交易人口。”
“身为大明藩王，竟视我大明律法于无物……”
周光正一开口，直接把朱柏定义成了十恶不赦之徒，站在道德高出狠狠的进行了一顿批判。
等他说完，朝廷上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几分。
虽然表面上看着平静，但不少人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
“传闻湘王殿下在燕地发展的极为迅速，前段时间还征调了大量移民，难不成真的在搞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就说没有人能在这么的短的时间内发展的如此迅速，现在看来定然是湘王用了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
一时间，每个人心里都涌现出了大量的想法，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和周光正一样跳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大家都低着头，仿佛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
老朱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周光正的圣人大论，脸色一直看不出是喜是忧。
就在这时。
皇太子朱标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震惊，径直开口打断了周光正。
“周御史，有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十二弟自幼忠厚老实，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朱标对待几位兄弟向来爱护，对自己这个十二弟的性子也算是颇有了解。
从内心里，他压根就不相信朱柏会做出这种事。
“殿下，臣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根据确切消息，湘王殿下的的确确是在燕地交易人口，而且规模巨大。”
“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派人一查便知。”
周光正不卑不亢，看起来准备工作做的相当充分。
有了朱标带头，一群胆子比较大的臣子也在下面纷纷纷纷开始议论。
但好在绝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堂堂潘王竟然会公然做出这种事情。
“这……”
朱标吃了一个软钉子，顿时被呛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好了。”
终于，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轻轻拍了拍桌子，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不耐。
这个周光正虽然平时难缠，而且说话相当不好听，但作为言官，一向是能够秉公直言。
这也是老朱一直对这位有所容忍的原因。
他既然说朱柏有交易人口的情况，就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想清楚这一点的朱元璋顿时面色有些阴沉。
老十二要真是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罪，他这个当父皇的自然不能够再进行包庇。
这段时间他最严厉整治的就是朝廷中的特权分子。
如果自己儿子要是惹出乱子不受惩罚，那日后自己的在朝廷中的威严将大大受损。
“周光正，你这些话可都当真？”
“启禀陛下，臣说的每一句话都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周光正挺了挺身子，嘴上依旧没有半分缓和。
“父皇，老十二前段时间刚给我们送了粮食，而且张彦磊那边回应朱柏把百姓安顿的相当妥当。”
“老十二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朱柏眼看父皇被说的已经有几分怀疑，连忙站出来为自己弟弟辩解。
如今四弟朱棣不在朝堂，真正能劝阻的父亲的，除了他以外恐怕再没几人。
“臣愿用性命担保此事绝对属实。”
然而谁也没想到。
周光正骤然抬高了自己的嗓音，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再次向前一步。
“父皇，如今距离湘王离开京城已经整整一年有余，不妨下旨让老十二回京，届时在进行一番调查。”
“如果老十二真的有交易人口的行为，我这个当大哥的第一个也不会放过他。”
朱标在次上前一步，态度恭敬的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反正现在周光正也是口说无凭，具体结果到底如何，等老十二回来自然会真相大白。
“就依你，即刻拟旨，召老十二速速回京。”
朱元璋原本大好的心情被打乱，脸色一阵铁青，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有过多的纠缠。
面对朱标的建议，他只是稍作思考便答应下来。
皇帝金口玉言，话一出口自然便不会轻易更改，身旁的太监很快就拟好了诏书。
看着陛下阴晴不定的脸色，底下的大臣都在心里不断的咒骂着周光正告状也不分时候和场合。
这下好了，惹恼了朱元璋，这两天恐怕又要被集体敲打一番。
要知道，这位洪武皇帝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如今这种逼宫式的告状，让他退了一步，日后就一定会找机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然而周光正这家伙，根本就不理会周围投来的怨恨的目光。
他甚至冷哼一声，始终挺直着腰板，一副大义凛然，愿意以死卫道的模样。
在他看来，别说是朱柏做了这种事他会告状，就是太子朱标做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交易，他也会秉公直言。
至于得罪人？甚至得罪皇帝？
周光正似乎从来没考虑过。
见到父亲答应自己的提议，朱标这才松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了周光正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