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还在喷吐着攻击影像，冰雨坠落时，寒雾滚滚坠落，苍白如瀑，逼得火光暗曚。
破风声轰隆作响。
形似雷暴。
可秦子悠还是真切的听到了，那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他毛骨悚然的握了下手掌，惊觉指尖僵硬麻木，说不清是寒气太过冰冷，还是心中惊惧导致的。
秦子悠勉强凝聚心神，抬头看向其余三人。
触碰到他们眼里的困惑，他诧异问道：“你们也听到了？”
“嗯。”
周惊风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顾馨宁两女小脸略显苍白，默不作声的向他这边靠来。
“都听到了，那就不是幻听。”他挑起话头。
“是画中记录的声音？”沈清莎小声推测，嗅着秦子悠身上的气息，她稍感心安。
兵种群里，像雪女和神树建木这类，实力超群的兵种，都沉默不语。
其余三人谁都没回答，等同默认。
他们也希望是这样。
“老夫在这待了数百年，公子却风华依旧。”
四人和众兵种，都是心里一抖。
沉寂了半晌，那苍老声音再度响起。
沙哑无力，带出的气息微弱不堪，有如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秦子悠头皮倏地针扎一般的麻，他僵硬回头，看向伫立身后的葱郁古树。
声音是这里发出的。
“靠，难道这老树成精了？”周惊风脸色大变。
古树高七丈，树盖沉重低垂，整体太过扎眼。
秦子悠扫视了一番，才将视线落在树下。
十人合抱粗的树干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背，眯着浑浊老眼，安静地望着这边。
画面静谧，他仿佛和古树融为一体，如同树下的落叶般不起眼。
因此最初谁都没察觉到。
能避过我破三十精神力，还有雪女的感知……秦子悠额角渗出冷汗，身体僵硬的呆立原地。
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氛围死寂而窒息。
惊惧对峙片刻，他心里抖了一下，总觉得老人有些熟悉。
秦子悠瞳孔一缩。
这老人就是他在廊道结界前，通过往生菩提控制的那道生命气息。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秦子悠动了下僵硬的左手，另一只手同时不露痕迹的，摸向腰间垂挂的无锋。
他深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不敢在内心命令兵种，便给雪女等兵种使了个眼色。
这老人精神力异常恐怖，说不准能读出他人心语。
必须考虑到一切不定因素。
秦子悠的临时想法是，催动往生菩提，再次建立精神链接控制住老人，他们一轮集火打过去。
而后埋头就跑。
打定主意，刚要动手，就听苍老声音再度响起。
“都说岁月淡漠，偏偏在公子身上留情。”
“我更老了，你却还是如此年轻。”
老人背着手，面庞垂垂老矣，满脸的皱纹忽地深刻，牵扯出带着感慨的温和笑意。
他和谁说话呢……秦子悠面皮一抖，动作稍缓，四下环顾，可周围没有别人。
画卷和老人同在墓室里，也不可能是和画中之人交流。
这地方的生灵，估计更没有老年痴呆。
秦子悠咽了口唾沫，他怎么感觉，对方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
周惊风三人也有同样的疑惑，他们顺着老人的目光寻找着。
最终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好兄弟一惊。
秦兄被人夺舍了？也说不准，这地方是墓穴……周惊风提高警惕，怪不得他会变的如此冷漠。
看我社死也不提醒。
秦兄是个好人，绝计不会做这种事。
想到这，周惊风愈发肯定。
秦子悠自己也是懵逼的。
一瞬间，他脑海里飘过无数想法，大帝转世，大佬残魂重生……深受网文毒害的他，努力把各种主角人设往身上套。
却都不适用。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是孤儿。
源头干净，而且现实里，他还是个苦逼的头秃程序猿。
进万界虚空后，靠着体质提升，刚治好年少头秃这一隐患。
想必那种虎躯一震，就能让人臣服的人物，熬夜熬到死也绝不会掉头发。
几人一直沉默，老人也没在意，他眯了眯浑浊老眼，目光挪向秦子悠身旁，一袭白裙的雪女身上。
“想当年屁颠屁颠的小跟班，不知不觉间，也长这么大了啊。”
秦子悠微一皱眉，目光带着询问看向雪女。
你认识他？
雪女轻轻摇头。
她记忆是缺失的，就算是以前见过，大概率也不记得了。
弹幕悠悠飘过。
‘长大？老爷子说的是哪儿？’
‘孩子大了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是臀儿？’
‘大爷就是大爷，你这个角度好刁钻，我好喜欢。’
一群lsp……弹幕虽不正经，却也给秦子悠提了醒。
很可能老人没见过，他口中公子的模样，只是靠着雪女和他的从属关系，还有生机气息来判断的。
秦子悠低头瞥了眼左手。
这里的气息指的是往生菩提。
先前在画卷攻击投影进墓室时，他因绝望启动了所有道具。
这件古魔物也在其列。
想必是它蕴含的气息，让老人将他错认为故人。
这样梳理思绪，很多逻辑便通顺了。
譬如破除廊道结界时，他察觉老人的位置就在主墓室，可进来后却不见踪影。
还有攻击左墓室结界时，老人守在这里安静眺望。
恐怕都是被往生菩提所触动。
他进来后没动用，老人便没出现。
想通这些，秦子悠心里大定，装作闲庭信步的走到画卷旁，低头看了一阵。
周惊风三人刚摆脱震惊，回过神来，就紧张的朝他猛使眼色。
想着趁老人认错人，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好兄弟脸都紫了，心里欲哭无泪：“我的秦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雅致看画？”
“不对。”他略一思索，转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我着相了。”
“心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本就是人前显圣的至高境界。”
“怪不得秦兄总能引人注目，还是我的格局太小，应该打开。”
在众人瞩目之下，被神秘老人恭敬称呼公子，没想着逃脱，反而淡然自若的承接下来。
他作为旁观者，身在其中，越想便越感觉热血沸腾。
大脑控制不住的战栗。
于无形中装……人前显圣，这才是最高境界。
我也要紧跟秦兄的步伐……周惊风深吸了一口气，压抑恐惧，学着秦子悠的样子，缓步走到画卷前。
刚想低头看，就眼前一花。
只见秦子悠一挥手，竟是将画收进了物品栏。
周惊风瞬间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