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挂在天空。
我已经在水边,站了一个多小时。
盯着水面,默然无语。
心中,乱七八糟。
杨梦,自称是我的亲生母亲。
陈冰,则侧面给出了关键证据。
看样子,这件事儿是真的。
无论是谁,到了三十多岁才知道父母不是亲生,都会纷乱无比。
我也不例外。
眼前一幕幕,都是小时候和父母之间的相处画面。
二老是农村人。
进城打过工,也回乡种过地。
虽然脱不开小农思想,但好歹见过世面。
对孩子的教育,比同村人强了很多。
后来,二老带着我和陈冰两兄弟搬进城里。
靠着勤劳的双手终于扎下了根。
最后还供我们哥俩上了大学。
不说别的,至少在我来说,回想从前,我找不到父母对我差别对待的例子。
甚至有时候,陈冰得到的东西,比我还少。
老两口对我,仁至义尽。
“爸,妈,谢谢你们!”陈辉对着圆月,轻声道。
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经历了巨大变故,我此刻无比想念那对慈祥的老头老太太。
多么希望他们能出现在面前,摸着我的头,将前因后果讲给我听啊。
“哥……”
陈冰,慢慢走了过来。
脸上,有些许纠结。
“你瞒得我好苦啊!”我没有回头,对着月亮,长叹道。
“哥,咱爸临走前说了,如果你亲妈不来找你,这个秘密就彻底烂在我肚子里。但是她找来了我如果还不说,对你不公平。”
陈冰低着头,心情十分复杂。
他和陈辉的兄弟情,是真的。
陈辉对待他,也比很多亲兄弟都强。
在村里,为了财产,宅基地这些事情,亲兄弟闹掰的很常见。
而陈辉宁肯自己还贷款,也要先帮他把房子置办起来。
这种感情,令人动容。
陈冰又不是个冷血的人岂能没有感觉?
可惜,从今天开始,他们兄弟之间恐怕再难以回到过去了。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就是亲兄弟!”我搂住弟弟的肩头,“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能改变,我就是老陈家的人!”
“哎,哥!”陈冰十分感动,反手一个熊抱,紧紧搂住我。
当我们俩回到加油站的时候,魏萌正在和杨梦说话。
后者,兰花指捏着牙签戳着水果往嘴里送。
一旁的魏萌,此刻就像是个伺候人的丫头似的。
看到这一幕,我微微皱眉。
我很不喜欢。
对我而言,魏萌是家人,杨梦是外人。
可现在看来,似乎杨梦才是主人。
“这加油站是不错!”杨梦嚼着桃子,环视四周,不以为然道,“但是,一个男人,就守着一个加油站,能有多大出息?哎呀,小辉,你回来啦?”
看到我和陈冰兄弟进门,杨梦立刻起身,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
如果不是刚才透过玻璃看到了杨梦脸上那一抹嫌恶,我说不定会被她的笑脸迷惑。
而如今,我对她有了一个大概的看法。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至于是不是绿茶,还要再了解一下。
“刚才我和小萌聊了挺长时间的。”杨梦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来到我身前。
讲真,如果不看脸,光看身材,绝对想不出这个女人已经超过五十岁。
“小萌说了你的经历,我的孩子,苦了你了……”杨梦眼睛泛红,抽了抽鼻子,伸手就要去摸我的头。
如果是母子这自然毫不违和。
但是,我对杨梦暂时生不出那种信任和孺慕。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杨梦的手,落空了。
表情微微一僵。
“唉……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不过我相信,我们慢慢会变得融洽的。”杨梦道。
“辉儿,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
“好!”
我点点头。
我确实也想和杨梦单聊。
从超市里拿了两瓶纯净水,递给杨梦一瓶。
我们俩沿着加油站前的主路人行道,慢慢走着。
“孩子,不要怪我这么久才来找你,也不要怪我当时把你送人,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等,先别急着跟我套关系。”我打断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母子,还两说呢!”
杨梦摇头失笑:“你的左边屁股上,有一个和扑克黑桃图案差不多的胎记,就在靠近腰的位置,对么?”
我身体僵硬。
对!
太特么的对了!
“我说过,如果实在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做基因检测。但是……我觉得没必要!”杨梦道,“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委托国内的专业机构,调查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你的身上。”
“你要相信,专业就是专业!”
其实,我已经信了七分。
我谈不上英俊,杨梦却真的美丽。
但是我和她却依然挂着相。
我的眉眼和杨梦相似度有七成以上。
“那你想要干嘛呢?”我也不绕弯子了,“难道就是为了回来和我相认?”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找时间见面吧……”我说完就要走。
信归信,抵触还是抵触。
能够和杨梦平心静气得说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也许,当年她确实很辛苦,才不得不放弃我。
那么今天她就不该再回来,搅乱我的生活。
想扔就扔,想认就认?
这样的母亲还真是随心所欲。
抱歉,我,陈辉,不是那种配合的儿子!
“孩子!”杨梦叫住了我,“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么?”
“不想!”我斩钉截铁。
“按照你的说法,当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我,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决定!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对我来说,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咬着牙自嘲一笑:“所以,我对他是谁,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一点兴趣!”
“那你……恨他么?”杨梦说完接着自己补充道,“应该是恨的!”
“他漠视你的生命,也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美好生活,正是因为他的不负责任,我自己才无法面对社会压力,最后把你送给别人!”
杨梦忽然抓住我的手:“孩子,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向他讨债的,你应该帮我!”
“没有你的帮助我赢不了他,他就无法受到惩罚!”杨梦咬牙切齿。
“呵……”我轻笑一声,“这么说来,他还是个大人物呢?”
“孩子……你一定知道鼎信集团吧?”杨梦压低声音,“你的亲生父亲,就是鼎信集团的创办者!”
“文成峰!”杨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