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到做到。
第二天傍晚,我灰头土脸得回到加油站。
薛媛快步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
“嗯!”我去水管旁边,唏哩呼噜得洗了一把脸,笑道,“战果丰硕。”
“咋了?”薛媛露出倾听的神色。
“我把换油的黑作坊,给举报了!”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很快老杨就给我们灌好油了。”
“是么?”
“那个黑作坊是杨杰的老关系,杨杰偷的油都是卖给他们。”我喝了一口纯净水,抹抹嘴道,“老杨把钱退了,让他们把油还回来。我等着老杨把事儿办妥了,才举报的。这一路上,我好几次差点儿被老杨发现了。”
“那他拉的那箱掺水的油呢?”薛媛道。
我冷笑:“我特么的管他呢!借杨杰个胆子,他也不敢坑咱们的油!”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薛媛含笑道,“这才几天,就遇到这么个事儿,唉,以后我们连个能信得过的司机都找不到了!”
“没事儿!”我一拍桌子,“我们雇个车,然后我跟着一起去!”
“用不着吧?”薛媛有些意外了,“你还有亲自上阵啊?”
“对啊,知己知彼,否则俩眼一抹黑。”我感慨道。
没过多久,杨杰拉着一罐油来了,后面跟着另外一个空罐车。
将地库的油,全数抽上来。
把没有换过的油,全都注入地库。
以保证加油站的顺利运行。
自始至终,我都黑着脸。
杨杰大呼侥幸:“幸亏我提前一步,把油换回来了,刚刚打电话,才知道厂子都抄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得罪同行了,下手真狠!”杨杰啧啧赞叹。
薛媛看了我一眼,心想,这都是陈辉的杰作。
我目不斜视,仿佛与自己无关。
和杨杰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不可能再用他这个有劣迹的司机。
同时,我也答应杨杰,不会把事情捅出去。
杨杰千恩万谢得走了。
挣钱再多,没有自由,有啥用?
因为运输油品而偷吃得盆满钵满的杨杰,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对了,小媛,魏萌这几天办画展,我怎么也得去支持一下,你陪我吧?”
夜深人静,我和薛媛享受过男女之爱后,凑在一起说话。
“哈,你对这个前小姨子,还挺关心的!”薛媛翻了一个白眼儿,装作吃醋的样子。
颇有少女的感觉。
我笑道:“魏洁和我死去的丈母娘一直都不看好我,唯有她,真心对我。”
“知道啦!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
魏芳华去世后,办画展这件事儿,成了魏萌唯一的支撑。
每天为了画展忙忙碌碌,她很充实。
就能下意识忘记母亲离去的事实。
这是魏萌人生中第二次个人画展。
上一次,是在和胡斌结婚前。
当时,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恋爱中,画作也变得飞扬跳脱。
而最近这几幅画,由于心境的变化,风格沉稳内敛,渐渐得露出一丝成熟的味道。
我和薛媛的到来,魏萌十分高兴。
亲自领着他俩在场地中转悠。
她的画作,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幅左右,涉及的方面很多。
人像、风景、状物……
“相对来说,小萌你还是适合画人物!”我和薛媛穿着正式,十指紧扣,幸福得宛如新婚夫妇。
一旁的魏萌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想起姐姐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魏萌百味杂陈。
我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
眼眶有些湿润。
“画的是小丫和她姥姥。”魏萌吸了吸鼻子道。
就是那张老人和孩子的背影。
我叹息一声。
脑海里浮现出魏芳华的尖酸刻薄,但是最终,变成了她断气那一刻的画面。
人死灯灭,恩怨消散。
我静静得看着这幅画,一言不发。,
“那副画,我看着眼熟啊!”薛媛指着旁边一副人物画道。
画上是个男人,面目模糊,刻意被虚化。
正在扛着什么东西,负重前行。
“嗯……眼熟?”我挠挠下巴。
魏萌笑道:“姐夫,这是以你为蓝本画的。”
“哦?”我微微一愣,笑了,“我很荣幸!”
“姐夫,失陪一下!”魏萌看到门口有人跟她招手。
“看来,你这个前小姨子,对你的印象相当好啊。”薛媛淡淡道。
“嗯……我把她当亲人,她能感觉到的。”我也不去解释。
在门口,魏萌和一名中年男子开心的交谈,握手。
同时,陪着这位中年人,仔仔细细得逛遍了每一幅画。
然后和他在桌子旁,交头接耳半天,最后似乎还签了某些文件。
最后恭恭敬敬得将他送出门。
这才回到我身边。
魏萌的表情,是明显兴奋的。
“姐夫,是好消息!”魏萌道,“我的画,被收藏家买了!”
“是么?”我也十分开心,“哪几幅?”
“最近几年的画作,大概有十幅,他一口气全都收走了!”魏萌大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搞艺术,也要吃饱饭。
画展上,能把画卖出去,这是真正的好消息。
“多钱啊?”我八卦道。
“十幅,一共一百二十五万!”魏萌骄傲道。
对于她这么一个名声不算太大的地方画家来说,一幅画十二万五,已经相当可以了。
“那你还不赶紧把卖出去的画摘下来好好装裱一下?”我笑道,“麻溜儿送到人家去啊!”
“不用!”魏萌摇头道,“人家说了,考虑我画展还有两天,就让我一直展览到结束再送过去。”
“这么好?”我有些意外,“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你看合同,白纸黑字!”魏萌笑嘻嘻得递上文本。
我拿过来随意翻了翻。
都是制式内容,没什么操作空间。
嗯?
忽然,我的视线落在了最后的违约条款上。
“魏萌,如果你违约的话,要赔这么多?”我指着条款问道。
买画,花一百二十五万。
但是如果卖家不能在展览结束时,将画作交到买主手中,要承受五倍的赔偿价。
也就是六百二十五万。
魏萌抿着嘴点点头:“这个,也可以理解的!”
“毕竟人家已经把全款打过来了,总会有些要求吧?”魏萌道。
我摇头道:“魏萌啊你听我的,马上让工作人员把卖出去的画撤下来,万一出了事儿,你可真的负担不起这六百多万了!”
现在,魏萌真正的财产,就剩下那套房子了。
当然,名下只有一套房产的,即便官司输了也不会被执行。
但是,这就意味着魏萌要背上六百多万的债务,这可是个天坑。
“没……没事儿吧?”魏萌这次是真的有些迟疑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