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芳华的葬礼,在死亡后的第三天举行。
魏萌和我一起出席。
魏芳华的老年大学同学们来了几个人。
说是葬礼,其实就是围着看一眼。
就推进去烧了。
人,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免不了最后走这么一遭。
人的起点,从来都不一样。
公平,也很难做到。
唯独……上天给了我们同样的终点。
陪着魏萌一起烧掉了魏芳华的遗物,我们一路沉默回到了殡仪馆的大厅。
魏萌留下来等着拿骨灰,我却始终找不到魏洁的身影。
一问魏萌才知道,电话根本打不通。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现在的魏洁恐怕也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她。
她已经彻底变成了金钱的奴隶。
“小萌,人死不能复生。”我拍拍魏萌肩膀,“你不是要开画展么?调整一下状态。”
魏萌神色木然得点点头,没有说话。
恰好在这个时候,李光明打来电话。
“陈辉,你托我的事儿有消息了,有一个加油站,要转手。”
我一听,瞬间来劲了。
……
在李光明的指点下,我顺利得打通了对方的电话,约定了一个时间,和薛媛一起去加油站实地探勘。
不过,在去之前,我特别拜访了舒芊芊介绍的那位“行内人”。
从对方哪里取得了不少真经。
心中终于有数。
这才带着薛媛来到目标加油站。
这是个三级站,普普通通,位置不好不坏。
位于城乡结合部,车行扎堆的地方。
附近的车行人员以及企业员工,有不少习惯在这里加油。
不过那种随机加油人群,比市区内的加油站,少了不少。
我和薛媛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站外,却没进去。
我们俩肩并肩站在马路对面观察。
看看两个小时的流量有多大。
再次做到心中有数,才去见了加油站的老板。
近距离参观了一圈儿,薛媛使劲儿给我打眼色,表示自己很满意。
接下来,就该是砍价时间了。
对方也是老油条,四十多岁油光满面,肥头大耳。
开口一千万。
如果不是我做过功课,而且从李光明哪里知道了不少内幕,直接就被这位吓跑了。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张总,这一千万,咱们可就没法谈了。”我笑着拍拍薛媛拎着的皮箱,“这箱子里装着一部分现金,您看能装一千万?”
“那不能!”张总呵呵一笑。
开玩笑呢!
五百万就赶上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了。
一个破箱子能装一千万就鬼了。
“那陈总的意思是?”对方也不急,喝着茶水,等着我还价。
“张总,能不能跟我说说,您这加油站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要盘出去呢?”我淡然道。
这间加油站,根据李光明的消息是手续差点儿意思。
听说上面要进行油品安全清查。
张总坐不住了,所以才急着转手。
有人说手续不齐全,去补办不就完了?
问题在于,缺的手续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
不光如此。
一个三级加油站,愣是偷偷得改了地库,比以前扩容了大概四分之一。
这特么的就是找死了。
安全部门一查一个准。
而且这个张总,其他生意有点儿小问题,急用钱。
各种因素凑在一起。
也算是碰巧。
张总是中油的老客户。
油品都是从中油走。
所以,李光明知道得比较清楚。
“三百万!”我笑着说道。
张总脸色瞬间变了:“走走,你特么的消遣我呢?”
开口一千,还价三百,要死啊?
薛媛急了,悄悄得扯我的裤带。
陈辉啊,你闹啥哪?
还要不要盘下来了啊?
我不动声色,似乎感受不到,只是笑眯眯道:“张总,您不也消遣我呢?”
“说啥呢?谈生意就是你这个态度么?”张总不忿道。
我笑道:“张总,您这体量,您这地段,再加您这级别……一千万,没人会接盘的。这是繁华地段一级加油站的价。您是不是欺负我是外行啊?”
被当面戳穿,张总却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哈哈一笑:“老弟懂行,不过咱要的高,自然有道理。”
“咱地库能装,客户群体很稳定!”张总翻开会员名册,“附近这些车行,搞活动时候存的油卡,都是我这儿的,别的不说,就这一圈儿车行,就足够养活我了,你去哪儿找这么轻松的环境?”
“对啊……”我点点头,“地库是能装,万一被查到,罚得也多,保不齐直接关门停业呢?”
说完,不给对方狡辩的机会,我直接跑出门去,沿着几台加油机,跑了两圈。
脚步声特别大,啪啪得砸在地上。
然后又用脚步,丈量了一下加油机之间的位置。
笑眯眯得走回办公室。
“张老哥,你牛逼!”我竖起大拇指。
后者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三级的站,竟然上一级的库,你胆子确实太肥了!”我啧啧赞叹,“到时候安监过来量一量油库和旁边小区的距离,你说会是啥结果?”
“所以,张总,你跟我就没一句实话!”我不爽道,“你这是要找替罪羊啊,三百万贵么?”
张总尴尬得摸摸鼻子,捋捋头发。
他没想到,我竟然摸得挺清楚。
这地库是建站的时候预埋地下的。
后来如果动小心思要扩建,继续深挖的难度很大。
所以基本就是横向扩展。
其实,我故意来回跑几圈,根本测不出地库的大小。
只是硬撑着去诈一下张总。
不过看效果……似乎不错。
“兄弟!”张总无奈道,“这些风险,你接手之后都可以改回去嘛……都不叫事儿啊。我让让,七百五十万,这已经很良心了。”
“唉……张总,既然你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吧。”我摇摇头,对薛媛说,“咱们再看看别家,这张总不说实话。”
薛媛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
都谈到这一步了。
就这么放弃么?
“兄弟,你又是啥意思啊?”张总叫道。
我回头笑道:“张总,那我就把话说开了。”
“是,您让车行的油卡都从你这里走,但是,你为了办成这事儿损失了多少钱?”
张总哑口无言。
“你如果不给车行管事儿的顶红包,人家这事儿给你?”我追问。
一旁的薛媛眼睛瞪大。
对啊,车行的油卡的事儿,都是老板亲自出面去办。
这里头肯定有事儿啊。
“刚才我们俩在你对面站了俩小时。”我双手一摊,“您猜,有多少量过路车加油?”
张总,面色极为难看。
“六辆!”我比了比手势,“当然,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人不多,可以理解。可是您这个地方的随机客流如果一天连一万的毛利都挣不到,还做个什么意思呢?”
“您要我七百五十万,您这站,几年能挣到这个数?”
我无奈一笑:“张总,您这不是要卖加油站,您这是打算从我身上找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