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五十分。
三十多家商户的代表坐满了鼎信会展公司的阶梯会议室。
细数下来，足有将近一百人。
嗡嗡哄哄。
大家的脸上都是忐忑和烦躁。
特别是有几位商盟的成员拿着对家的宣传彩页，指指点点，情绪激动。
大有一种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优秀，自家的孩子烂泥糊不上墙的痛心感觉。
老刘等员工们，在这大热天，本来就出了一身大汗。
现在又看到了商盟成员的态度，又是一身冷汗。
这冷冷热热的，把衬衣都贴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老刘，你们的新老板呢？人呢？”有人大声质问。
“这什么态度？我们都来了，他还不来？”
“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特么的退钱，我们再找别人！”
“找别人根本来不及啊！”
“艹，那也比跟着他们活活熬死的强！”
一滴水，滴进滚油锅中。
瞬间爆炸。
会议室内的人群，情绪再难压抑。
同时张嘴。
老刘被瞬间而来的声浪搞得头晕目眩。
心中懊悔不已。
唉……早知道，就该死死咬着牙，不离开广告公司了。
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未来都无法预测。
阶梯会议室中，一片吵嚷。
人来人往。
两名穿着长裙，带着墨镜口罩的女士，溜着边儿走了进来，找了一个边角坐下。
老刘只以为是来参加会议的商家工作人员，也没有特别安排人去招呼一下。
大家，全都焦头烂额。
两名女子的脸，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不过，如果凑近了听，大概能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
“陈辉真得没做过会展？”
“没有！我查过他的资料，确实没干过。”
“文总，你这个陈部长，还是有点儿内容，竟然能让这些员工一直惦记着。”
“韩小姐，其实这也是巧合，但是具体能做到什么样，看看再说吧。”
“如果搞砸了，会展公司你还做么？”
“现在，只能快步向前，不能想那么多。”
两位女子，正是文静和韩悦。
我接手会展公司的前因后果，韩悦是知道的。
尤其是，在会展公司的员工主动要求我去接盘的时候，她来了兴趣。
在商场能让别人信任，让别人在关键时刻想到你，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这就是信誉。
千金难买。
加上我被文静夸赞的处事手段，韩悦决定，亲自来看看我如何应对这种突发局面。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甚至还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如果我真得厉害，那么挖角也未尝不可。
相比鼎信集团，她韩家旗下的公司能够给出的条件，自然更好。
包括韩悦自己，都想找我聊聊遇到的烦恼。
想让我这位事件处理大师，好好给她分析分析。
倒不是说韩悦身边没有牛人。
只是她想听听所谓“小人物”有什么智慧。
高跟鞋声响起。
一身工装裙的舒芊芊和白衬衫黑西裤的高明，肩并肩走进会议室。
“我来点名，我的同事将为大家发放明白纸！”
舒芊芊站上了讲台，没有任何废话。
按照商家的名单开始点将。
而高明将一堆白色单页，发放到到场的每一位手里。
文静和韩悦自然也拿到了一份。
韩悦把墨镜推到额头，详细阅读“明白纸”。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而身后，其他商家的窃窃私语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我艹，这么嚣张么？”有人挥动着单页大声质疑。
“我们这是请了一尊老爹供着啊？”有人冷笑不已。
文静看完我的明白纸，皱起了眉头。
确实，纸上的内容有些过分了。
“大家都看明白了么？”
此刻，我笑着走进会议室，来到第一排前方的空地上。
负手而立。
我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张脸。
在文静和韩悦脸上稍微停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就转开了。
她们俩微微一愣。
“文总，我们是不是被认出来了？”韩悦道。
文静推了推墨镜：“我们包裹得这么严实，跟接头似的，不可能啊。”
就在俩人琢磨是否身份暴露的时候。
一片对我的抱怨声，响了起来。
“你这搞的是什么？”
“我们请你来做大爷么？”
我双手下压，让所有人噤声。
“咱们一项一项来！”我微笑道，“首先，咱们清理内鬼。”
嗯？
众人一愣。
内鬼？
啥意思？
“我怀疑场内，有不属于商盟的人，芊芊，按照签到顺序，点名指人。”我道。
“是！”舒芊芊声音嘹亮得回答。
跟着我工作就是来劲。
又是内鬼，又是清理的。
好带感。像是商业谍战片。
于是，舒芊芊按照商盟的名单顺序，开始点名指认。
商家的老板对自家员工自然都认识。
站起来应卯的时候，也带着所属员工一起起立。
以此类推。
到了最后，还真的抓出了三个不属于商盟的人员。
包括，文静和韩悦。
第一波，就让商盟的成员们，觉得不一样。
这个叫陈辉的新来的总经理……有点东西。
“几位，请你们离开！”我朝门口一指，“商场竞争，公平公正，被抓出来了，就别耍赖了！”
三人，面色有些尴尬得离开。
其中一人走到门口，还回头对我说：“你们……搞不起来！不信就看着！”
“滚吧！”某位商盟成员，厉声喝道。
“滚！”
“要你管？”
大家顿时同仇敌忾，一起发声。
将三人赶出会场。
“老子就不信，这次办不成！”
“艹，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几名商盟老板，咬牙切齿。
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
就是如此。
他们自己可以抱怨，可以说怪话。
但是轮不到外人来嘲讽。
只要有人这么干，立刻一致对外。
我对高明打了一个眼色。
后者，快速离开会议室。
“嘶……不太对。”文静低声道。
“怎么了？”韩悦。
“那个挑衅的家伙，我看着眼熟，好像是集团总部的。”文静皱眉道。
“两位，请你们离开！”我沉着脸，走到文静和韩悦面前，“你们这是刺探商业机密的行为，别逼我报警。”
这两个全副武装的女人，是我没有掌控的因素。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人出现在场内。
文静二话不说，扯下了眼镜和口罩。
“啊？文总……韩小姐？”我一愣。
“二位，你们这是在干嘛？”我面对两位袒露真容的美女，哭笑不得。
文静道：“刚才那个家伙，是后勤部的吧？”
“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啊！”我双手合十，拜托。
恨不得捂住文静的嘴。
文静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
她竖起大拇指，朝我摆了摆。
“原来如此啊，陈部长，有你的！”韩悦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以及，赞赏。
同一时间，鼎信会展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内。
高明将三个信封递给三位被清理出来的“内奸”。
“这是哥仨的出场费，我们辉哥说了，忙完了之后请哥仨马杀鸡。”高明笑道。
三人接过信封，随意捏了捏厚度，十分满意。
他们仨人，来自鼎信总部。
出言挑衅的是后勤部的。
其他两个配合出演的是工程部的。
是我安排的。
“小明哥，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可别忘了我们兄弟，绝对本色出演！”后勤部的哥们拍着胸脯保证道。
“放心！忘不了你们，但是辉哥拜托你们的事儿……可得记住了。”
后勤部的哥们，手指抵着嘴唇，从左向右，横拉一下。
仿佛给嘴巴上了一道拉链。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高明快步走回会议室。
路上，他的心中一直翻滚着一个问题。
这次，我应该跟对了老大了吧？
我头脑清晰，思维清楚，而且出手一点儿都不小气。
三个临时出演的人员，每人的辛苦费是四千块。
对外人都这样，我对自己人肯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