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色，骤然僵硬。
嘴上却说：“文总这话是从何说起？”
文静的筷子轻轻点在盘子边缘，一脸认真严肃得说道：“你刚从牢里出来，之前的公司和我们没有任何生意往来，你和吴权有直接仇恨的可能性并不大。”
“刚才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变化，再回想当天你和吴权的对话……让你彻底爆发的那句话，好像是吴权说你老婆被人睡了什么的……所以，我想应该是猜到了。”
这一刻的文静，像是一个找到喜欢玩具的孩子，一脸的求知欲。
我心中涌起一股被羞辱的感觉。
同时有些惊疑不定。
文静是真的猜到？
还是早就知道？
无论是哪一种状况，我都知道，我被看穿了。
不对……文静在试探我。
我慢慢抬头直视文静的眼睛。
今天这一幕，是我从未设想过的。
进入鼎信集团，然后成为副总级别的高管，一边忙工作赚钱，一边悄悄收集吴权的证据。
如果未来有机会，抓住吴权的小辫子把他拉下马。
甚至，掌握对方见不得人的东西，作为罪证。
将他送进监狱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文静的单刀直入，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怎么办？
众星公司的大智囊，“陈谋齐断”中的谋士，我这一刻乱了方寸。
我转开视线，满眼都是来打饭的高管。
一个个衣冠楚楚，风流倜傥。
别说位居总裁助理的吴权，就是眼前这些部门主管，随意拿出一个，在社会上都会得到追捧。
因为他们是鼎信的主管。
一道闪电划过我脑海。
我明白了。
于是我决定，彻底放弃之前的计划，孤注一掷。
我坐直身体，坦然道：“文总，吴权和魏洁的事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文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正在桌子远端吃饭的短发女子，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吃饭。
文静笑了。
“陈辉，你的反应还不慢。”
我苦笑：“我还是有点儿爱面子，虽然脸已经被人踩进泥里了。”
我和文总，相视而笑。
看到这一幕的高管们，啧啧称奇。
文静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毕竟要维持威严。
极少见到她对人笑，尤其是对一个男人笑。
关键，这个男人今天刚进公司。
看来，这位敢拍桌子，敢打人的家伙，是文总的嫡系。
文静笑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通的？”
我耸耸肩无奈道：“就是瞬间的念头，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搞我，根本不需要言语之间诈我！”
“所以，你这是在给我机会。对么？”我反问。
文静点点头。
“想让我做你的枪？对付吴权？”我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得问道。
“做枪这次不恰当，确切得讲，是做狗！”
说完这句话，文静直视我。
我，一脸平静。
做狗，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文总，不用再试探我的城府了。我今三十一，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为了几个刺耳的词汇就放弃机会。”
“我既然跟你坦白，也希望文总能跟我坦白，需要我做什么，怎么配合你！”
文静沉默了几秒钟，笑道：“陈辉，你确实很聪明，很懂得审时度势。”
“您过奖。”
“不过，我说让你做狗并不是试探你，我是真的这么想！”文静淡淡道。
“文总，这个比喻我不喜欢！”
我微微皱眉。
话都说开了，文静还这么说，就有点儿当面打脸了。
“陈辉，你不要不服！”文静冷哼一声，“你知道今天上午我经手的款项有多少么？”
“你坐在我办公室两个半小时，我走账走了两千两百一十六万。和你在众星相比，规模如何？”
我摇头苦笑。
众星公司，只是中型创业公司，怎么可能和鼎信相比？
当时的众星做的有声有色，但是以鼎信总裁的层次来看，也就是小打小闹。
在市场上，资本为王。
资本碾压的时候，就算公司的老板再有七巧玲珑心，也没有用。
文静用筷子头儿遥遥点了我一下：“想要让我重视你，很简单，做给我看！”
“你不是擅长解决各种难题么？那就去做！规则之内你怎么玩我都给你兜着，玩脱了，别怪我不给你擦屁股！”
“在给我做事的时候，如果能顺道让吴权受点儿教训，我会很开心！”
“一周七天，你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年薪六十万，税后，年终奖三个月工资，没有异议就去人力把合同签了！预支一个季度的薪水。”
六十万……我必须承认。
心动了。
众星时期，我一年绝对不到这个数。
如今收入一下子就丰厚起来。
小丫上幼儿园的钱，学特长的钱都有了。
甚至可以想象一下，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改善居住条件。
唉……我心中暗叹。
钱是英雄胆，真是至理名言。
“文总，我能问一下，你会给我兜底到什么程度？”
文静一字一句：“要钱要人，都可以找我，只要你别犯法，我就敢给你撑腰。”
我皱起眉头：“我很疑惑，你和吴权之间的矛盾大家都能看到，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文静低头吃饭，没有回答。
我讨个没趣儿，借着机会告别，准备去人力签合同，去财务领工资。
从监狱里出来，我的身体是自由了。
在我从财务领出一张卡和四沓百元钞，拥有了久违的底气之后，我的灵魂才会真正赶到了自由。
签了合同之后，我被告知真正的职务。
不是办公室副主任。
而是享受副主任待遇的总裁办工作人员。
在发钱的同时，财务给我一部手机和一把车钥匙。
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
文总召唤之后，最迟二十分钟内到达。
总裁布置的一般性事务，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紧急事务，二十四小时内完成。
关于我，人力还有一份详尽的考核方案。
并且有专人进行考核。
我看了几遍，深深感叹。
这年头，给文静做假狗，比做真狗还难。
走出公司总部，找到了属于我的那辆老款大众帕萨特。
我一眼就看到了大众旁边，停着的那辆四个六的宝马。
那是属于吴权的。
宝马车油光水滑的表面反射着阳光。
帕萨特则灰尘扑扑，很显然，平时少有人开。
我从门卫借来了水桶和抹布，接满一桶清水，抡开膀子大干起来。
水珠飞溅，汗珠落地。
一通忙活之后，帕萨特终于干干净净。
和宝马相比，依然显旧，显得不上档次。
不过，我的心情却无比畅快。
“出狱那天，我连鼎信集团的大门都进不来！”
“今天，我的车和你的车，并排。”
“吴权，游戏才刚开始，咱们走着瞧！”
我喃喃自语。
三十层，某间办公室内。
脸上贴满创可贴的吴权，双手插兜，站在窗前向下望。
身边是一位看上去不到四十的男子。
正是总裁办公室主任，郭冲，
俩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我身上。
“我要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吴权咬牙道。
“别急啊，咱们慢慢玩才有意思啊！”郭冲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