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强的扇柄从手中掉落，直接掉在脚面上，好巧不巧，砸在脚面上的痛处，温大强哎呦一声叫。
缓过来劲后，温大强的目光，在康理和温玉珠脸上转了一道。
“你们怎么知道？”
康理壮壮胆子，把自己跟踪温大强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爷，我不是见您和大妈不对劲儿嘛……我就跟踪您来了。”
康理脸上笑嘻嘻的，心中就像被大鼓锤了似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眯起，紧张中带着讨好的笑意，时刻准备迎接温大强的暴风骤雨。
温大强脸上的皱纹纹路很深，他等着康理，似乎想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温玉珠拦在康理身前，替他说话。
“爸，您不用埋怨他，就是我让康理找人跟踪你的。”温玉珠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她认准的问题，今天必须要得到答案。
“谁跟踪您，怎么跟踪您。甚至于发现您的过程，都不是重点。只有一点，”温玉珠伸出一个指头，神色异常严肃。
“小男孩是哪里来的？”
康理站在温玉珠身后，伸长脖子，等待温大强的答案。
在他心中，这件事似乎比温玉珠的关心程度，还要关心。温玉珠家，虽然没有他的家庭好，同样是兄弟的两个人，爸爸康英身居高位，而大爷温大强，却是因为历史问题，成为农民。
但，温大强的家庭，无意是让康理羡慕的。
他不希望这么温馨的家庭，也会出现夫妻分崩离析的局面。
在温玉珠的“逼问下”，温大强一言不发。
“爸，你和我妈别别扭扭半年多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一早就做出对不起我妈的事情了？”
温玉珠盘算着孩子的年级，据康理说，那个男孩还看上去五岁左右。按照时间推论，六年前，正是自己把温大强和李梅两口子带出小屋村的时候。
温大强那时也就五十岁不到，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李梅和自己在馄饨店忙活，或许，温大强就是那时候和某个女人珠胎暗结……
温玉珠麻了，
她的头麻了，嘴也麻了，整个手都麻了。
这时，站在温玉珠对面的温大强也麻了。他是被气麻的，他浑身发抖，整个人就像被过了筛子。
康理见到这一切，机敏的往后挪了挪。
“温玉珠！你是这么和你爹说话的！你和你妈一个德行，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数落我！”
温玉珠被温大强骂的震了一下。
在原身的记忆里，温大强绝对是一个温柔的父亲。他疼爱女儿，纵容女儿，所以才把温玉珠培养成村里的恶霸。
但是，温大强也是怯懦的，他怕李梅，也怕温玉珠。
他的一辈子，就是一个词，窝囊。
想起往事，温玉珠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他看着温大强的脸，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就像是被雕刻了似的。
“爸，我为我刚才的言语道歉。”
温大强怔了一下，也不说话，随后背起手，不再搭理温玉珠。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温玉珠并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她一千公里回到淮海，可不是和温大强吵架拌嘴的。
“爸，我和你道歉，但是也也得向我妈道歉。你对我妈冷暴力半年了吧？”
温大强呵了一声，觉得温玉珠和他在说教。
“冷暴力，什么东西？”
温玉珠抿了抿嘴，解释道，“你不搭理我妈。不和她说话。每天冷嘲热讽，就是不好好过日子。”
不等温大强继续说什么，温玉珠紧接着说，
“你要是不想和我妈过了，就趁早和她讲清楚。离婚就离婚，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八十年代，温玉珠知道这些人就算是一辈子不说话，也未必真的会离婚。
可，温大强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把这个家庭毁了。
康理听得一颤，拽住温玉珠，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姐！扯远了……”
康理担惊受怕，就像看见自己父母离婚似的。
温玉珠仰首挺胸，继续替李梅不值。
“我妈以后我养着，你的生活费我也不会少给。但是前提，你要把这个男孩的事情和我妈交代清楚！什么时候生的，和谁生的？”
温大强都要哭了，
“玉珠，我太瞧得起你爸我了，我敢和谁生孩子？”
哈哈哈……
毫无预兆，康理笑喷了。
“姐，我大爷说得对，他没这个胆子啊。再说了，”
康理突然住了嘴，他想说，自己大爷没钱没权的，谁能瞎了，和他生孩子啊？
康理一个急刹车，收回自己的话。
温大强见温玉珠罕见的没说话，他继续说道，“玉珠，我承认，我是一直想要儿子，我这辈子的缺憾，就是没儿子。我心里不痛快。”
温大强说着，眼角红了。
“但是，你爸我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我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做不了对不起你妈的事情。”
“还有，你妈自己就没问题？她每天骂我，就像训孙子似的。”
温玉珠听明白了，原来，温大强根本就没有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但是，那孩子是谁呢？为什么多出来一个孩子。
“孩子怎么回事？”
温玉珠脱口而出，她可不是凭空猜想。
康理派出去的那个员工回给他的原来，温大强和孩子的关系非常亲密，那孩子抱着他的腰，咋也不肯放手，温大强抱着孩子，两人在马路边抹泪。
“爸，你说实话。你要是真不想让咱们这个家散了，咱们就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温大强无奈，只好起身回屋，掏出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她冲着温玉珠招了招手，温玉珠和康理一起赶了过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瞧瞧，你亲眼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我生出来的？”
温大强领着温玉珠和康理，几个人在对街的小巷子里，七拐八绕的，终于站在一家门前。
这是一间平房，墙面斑驳不堪，屋顶的瓦片偶有漏洞。
在阴雨天气里，这个地方就是人间凄凉地了。
“姑！你别打了。”
屋里，传出一个小男孩的哀嚎声。
“我会听话的，我一会儿就去挑水！”
啪！
温玉珠耳朵尖，她瞬间分辨出来，这个声音是皮鞭落在皮肉处的声音，相当炸裂。
温大强眼珠浑浊，一滴清泪洒落。
“你要找的孩子，就是这屋子里的孩子。他叫邓小嘉，”
邓小嘉今年五岁，父母因为一场矿难事故，双双走了。补偿款到位后，孩子被姑姑一家领养。
姑姑家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都指望邓小嘉的补偿款过活。两三年了，补偿款拿出一部分，给姑姑的两个女儿做了嫁妆，剩下的钱，姑姑一份不用，留给儿子娶媳妇。
儿子们好吃懒做，每天在街上闲逛。
邓小嘉，一个五岁的孩子，成了这个家唯一的劳动力。
“我半年前遇见这孩子的时候，这孩子正准备跳河。是我把他捞上来的，他就一直叫我温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