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决定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她牵起江归的手,淡淡笑了一下,“江归,咱们去看看万老师吧?”
江归心领神会,嗯了一声,两人携手,往万英姿走出来的那个楼栋进去了。
楼洞里狭窄逼仄,江归就像夜行者一样,引着温玉珠辗转腾挪。这是典型的筒子楼,公用厕所,公用厨房,完全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万教授就住在这种筒子楼?”
温玉珠觉得有些心寒,八十年代的教授们,似乎都是这么清贫。
“嗯,一直在这里。”
温玉珠想起了万英姿的母亲,她应该是极端的心里不平衡下,才产生了如此荒唐的行为。看着眼前的生活条件,温玉珠深深叹了一口气。
江归领着温玉珠上二楼,左转一直走到底,在最后一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咬着温玉珠的耳朵、
“我每个星期都会过来,那时,我只有这么高。”
江归的大手,落在温玉珠的头上蹭了蹭,“就是你这么高,和这个橱柜差不多。”
温玉珠脸色微红,反身,用唇峰蹭了蹭江归的耳垂。
她细细听去,隔着门板,屋里传出细密的浇水声。
江归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站在了门前,他目光如灼,看向屋里,轻轻唤了一声,
“万老师。”
顺着江归的目光,温玉珠也看向屋里。
万志林竟然站了起来,他带着一个毛线帽,费力的撑在窗边,用绿色小猫的浇水壶,开始给一盆文竹浇水。
他看见江归,似乎不怎么惊讶。
“小江,你来了。”
此情,此情,仿佛是从十几年前穿越过来的一样。
只是那是的万教授,意气风发。现在,已经风烛残年。
江归眼眶子发烫,他绷直了嘴角,缓缓走进了万家大门,“万老师,你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万教授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语调不那么费力。
“是啊,多亏了小温介绍的齐医生。我现在每天喝药,好了很多。”
齐怀远虽然又去了港城,可是他把扎针的法子,还有药方都留给了万英姿,万英姿经过几个月的钻研,也学习了六七分,照顾自己父亲的病,还算得心应手。
“江归,小温,对不住了。英姿她执意要回来,我也劝不住。她说不想在给你们添麻烦,我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
万志林开始给他们倒水,温玉珠赶紧接过茶壶。
倒了三杯茶,推给了万志林和江归。放下水壶时,温玉珠扫了一眼万家,万家陈设简陋,还不如一般家庭,而红格子布铺在桌面上,却又为这个简陋的家,塞进了几分温软的格调。
“这不是麻烦。”
江归神色严肃,“万老师,你们对于我们来说,不是麻烦。”
江归很少表露自己的心情,就算在家,他也不怎么和父母说这种事。
温玉珠知道江归重视万家的程度。
“万老师,你对姚小林怎么看?”温玉珠直捣问题核心。
聪明如万教授,他已经猜出女儿匆忙离开淮海的原因了。
万教授搔了搔眉头,淡淡一笑,“就是那个管你叫姐的那位姚总吧?”
温玉珠点头。
她有些紧张的回忆起,姚小林第一次出现在淮海大饭店的景象,他冒失吗?有没有什么不妥?
“我和他接触的不多,但是从仅有的几次接触上,我觉得他还不错,不浮躁,不轻狂。”
温玉珠也不瞒万志林,干脆把姚小林的过往全部讲给了万志林。
万志林听完,整个人反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坐正了一些。
“小温,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这个姚总,是个不错的人。”
就在几人谈论姚小林的时候,万家的门,被推开了,幽暗的走廊里,站着两个手牵手的年轻人。
姚小林坐火车前,特意洗了个澡,刮干净了胡子。
现如今,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完全没有颓废不堪的模样。
他有些紧张,牵着身后胆怯的万英姿,走到姚志林跟前,他先是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冲着万志林深深鞠了一躬。
“万教授,我有了冒失了。”
他和万英姿对视一眼,开始讲述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过程。
原来,姚小林那天冒冒失失的闯进淮海大饭店,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万英姿,就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姚小林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万英姿也不是什么天人之姿。
可是,缘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万教授,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已经把我家里的情况,还有我个人的经历都告诉了英姿,我会改正!”
万英姿默默低下头,绞着自己手中的菜篮子。
“爸……”万英姿轻声唤了一下万志林,眼中充满了不安和羞涩。
“我也愿意相信他,他是个好人。”
万志林从温玉珠口中,得知姚小林的父母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他父亲虽说已经不担任综合岗位的领导,但是现在还是大型企业的领导。
万志林有些担忧,觉得姚小林的父母,未必会对这么亲事点头。
他先给小情侣泼了一盆冷水。
“姚总,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在原来,我一点也不觉得我闺女高攀了任何人,我自己是国防大学的教授,我闺女是京大的研究生。”
他脸色微微沉下去。
江归似乎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中陡生一种悲凉的感觉。
万志林胸中挤出一口浊气,淡淡地笑了,很无奈,也很现实。
“现在,我重病缠身,她母亲又是一个背弃国家的罪人。这,对于你来说,就是一种负担。我对你们的未来,并不看好。”
姚小林急了。
“叔叔,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一时兴起!”
万志林虚弱的抬起手臂,向下压了压自己的手,“我都知道,你是个稳重的人。可,事情并不会都向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姚小林抓住万英姿的手,几乎要给万志林跪下了。
“叔叔!我父母那边,我会去说明的,您这边,同意我们吗?”
姚小林紧张的注视这万志林的眼眸,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万英姿的手,被姚小林攥的生疼,她侧身看着这个男人,突然间眼眶猩红,险些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