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寸寸转身,朝门前看去。
一双男人的眼眸,宛如西伯利亚狼凝视自己,没有任何温度。
连冷的感觉,也无从寻觅。
“老康……”
侯莎莎瘫坐在办公桌边。
下午,史燕生带着温玉珠开车离去的时候,正好被赶到医院的康英看见。
两人神色有意,瞬间被康英捕捉到了,他开着车缓缓跟在史燕生车后。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史燕生带着温玉珠,来到侯莎莎的单位。
康英预感到,两人是来找侯莎莎兴师问罪的。
为了不惹出事儿,他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康英是老刑警,只要他像跟,就没有跟丢的事儿。
温玉珠他们上楼没两分钟,康英就在楼道里撞见了于兴华。
于兴华神态紧张,看见自己宛如看见厉鬼,吓得转身就跑,此时,于兴华的领带夹在他的屁股上,拖在地上颤颤巍巍。
出于男人的敏感,康英知道自己的婚姻到尽头了。
“砰”
他转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无声地站在妇联主任门外。
里面的热闹,仿佛和他有关系,又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听着,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离婚后,他该怎么和组织说明情况呢?
“老康!”
侯莎莎一声熟悉的叫声,把他从思绪里抽出来。
“你怎么来了,老康?”
侯莎莎嘴角抽搐,尽力装作笑的模样,却比哭还难看。
康英扔了烟头,在脚下碾碎。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离婚。”
这声音就像说吃饭,睡觉,回家,一样平常无奇。他甚至连一个“吧”只都没有,在康英这儿,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
只是通知。
这话,对侯莎莎来说,就是死刑。
康英转身走了,留侯莎莎伫立在门内。
她没有追,也没有喊,她只是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没有半点犹豫,朝着自己手腕处轻轻一抹。
暗红的血,宛如铁锈,在陈年老水管里滴滴渗出。
“你疯了吗?”
温玉珠第一个冲上去,掏出手帕,狠狠压在侯莎莎的手腕上。
紧着着,史燕生冲出门外。
“舅舅!”
这声舅舅,在幽深的走廊里回荡。
康英步速不变,就像所有的情况下一样,沉稳从容,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史燕生很了解他的舅舅。
他冲回到温玉珠身边,“送医院吧。”
侯莎莎被送进了另外一个医院,离总后医院一街之隔的惠山医院。
在医院里,侯莎莎输了两袋血,总算保住了性命。康理过来的时候,侯莎莎已经醒了。
侯莎莎脸色发白,躺在床上就像一尊蜡像。
看见康理时,侯莎莎勉强发了声。
“小理。”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冲康理招了招手。
康理就像没听见,他双眼无神,遥望着远方。
这时,温玉珠推门而入,侯莎莎又叫住了她。不知道是因为气虚,还有有求于人,她的语气平缓很多。
“我想见你小叔,你叫他过来。”
这句话,就像扎在康理的反射弧上,他回过头,就像看见天下最脏污的东西一般,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说:“他不会见你的,”
“你等一下。”
温玉珠抿了抿嘴角,走出病房。
康理也追了出去,他拦在温玉珠面前,眼眶子里全是红色的海。
史燕生缴费回来,当他得知侯莎莎的要求后,他决定带着温玉珠一起,去找康英。
他们在康英家楼下,见到了他。
康英一切如常,淡定的让温玉珠觉得不真实。
“小叔,她刚才割腕自杀了。”
康英在两个晚辈脸上扫了一眼,笑了,“大过年的,让你们跟着忙活一场。我这个长辈不称职啊。”
“舅舅,你打算怎么办?”史燕生问。
康英搔了一下眉头,非常淡定。
“你们是她让过来的吧?去给她带句话,如果她还想保住工作,明儿就跟我去把离婚的事情办了。早上八点半民政局门口见,户口本我带着去。”
撂下这句话,康英钻进自己的汽车,车轮在脏呼呼的雪地里碾出另外一条路。八壹中文網
病房中,侯莎莎笑得可怖。
“老康,你好狠啊。你点中了我的死穴……”
这场闹剧,对于康英,更像是解脱。对于侯莎莎,却是死刑。温玉珠望向康理,从始至终,也没有人顾过他的感受。
留下史燕生,温玉珠拉走康理。
深夜,无人的回廊。
一抹冷冽的月光洒在地上,让人看不清是雪还是光。
康理靠在又冷又硬的石柱上,直接开口,“我不用劝,我现在想得很明白,我已经17了,也该走我自己的路了。”
温玉珠点头。
“那就好,你有什么打算?”
“当兵。”
康理的话十分笃定,“我要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