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就懒得说话,声音极低。
语气犹如檐下落雨轻灵,绕在耳边,恼人的紧。
却因为身子靠的他近,加上他耳聪目明,轻易收入耳朵里去。
楼星散身子僵了僵,扯了扯唇角。
容兮还真把他当伺候人的了是不是?
楼星散就算从小习武,被家里糙着养,早早被送到军营里面去摔打,但也从来没伺候过别人。
也就这一个,敢拿他当靠枕,还觉得他不够软,要他再垫个什么东西让她枕着,还要给她戴戒指。
啧啧。
楼星散哼了一声,也没怎么在意的要把那戒指往容兮手上戴。
一直到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对方太软了,让他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手还被拍了一下。
容兮被弄疼了,才睁眼,漆黑墨眸烦躁升腾,诡谲艳丽,她扯了下唇角,声音懒散又带着点威胁,“给朕轻点。”
楼星散舌尖抵着尖牙,最后含糊应了一声,如临大敌的将那翠色扳指慢慢套进了容兮的大拇指里。
翠色白色对比明显,这种颜色衬的容兮白皙的肤色更苍白。
应该戴点暖色或者艳丽点的颜色。
楼星散心里不由自主产生这样的想法——青绿色衬的皮肤不怎么健康。
容兮已经将手缩了回去,扫了一眼又被他不小心弄出来的红痕,呵了一声。
楼星散也看见了,原本是感叹小皇帝太嫩,现在都有些头疼了。
他真的没用劲。
这黑心小漂亮怎么能这么娇气?
他看着那天那个叫余什么东西的,都没有这小皇帝娇弱吧?
等小皇帝真有了女人,怕不是比她妃子都弱。
楼星散想到这里本要嘲笑,唇角扬了扬,没笑出来。
只眉头一压。
他无端的想这些做什么?
小皇帝之后跟她的宫妃怎么样与他也没关系。
而且小皇帝喜欢男的。
的确她还最好还是早点找妃子比较好,省的祸害朝中大臣……还有那什么御前侍卫的——
不过余若那种狐媚子心思就摆在脸上的——不行不行。
至于他为什么操心这个。
回来之前其实有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想法,但这大半个月,容兮除了脾气坏了点,,难得让他有了几分做臣子的心思。
楼星散沉吟着,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点了点头。
容兮没理会这人,只觉昏昏沉沉,周身燥热被缓解,虽不能睡,但也舒服。
想必枕着真正睡一觉该是很惬意。
太危险了。
舒服的容兮身子放松,明明知道这些想法危险,脑子却控制不住的思考着——大魏不知道最结实的绳索是什么,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将人捆着,给她铺在床下当垫子?
这样他就不能动手动脚了——哦,还得封上嘴。
两人各怀心思。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前后没有落脚点,徐海鸿在外面低声询问要不要扎营休息吃过午膳再动身。
容兮此刻舒服些了,低声允了,没多久随行的御医进了马车内,为容兮请诊。
一掀开帘子,今天负责请诊的御医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一懵。
布置奢华舒适的马车内并非只有陛下一人在。
还有一人扭头跟他对上视线,有些百无聊赖,怀中抱着一个大靠枕,身子倚在马车壁上,束发的墨冠因为马车行进之中不可避免的颠簸来回在侧壁上蹭的有些松散,发丝凌乱。
马车内这么大的软塌,他就占据了一个小角,一个大男人好似委委屈屈的被压在角落,而金尊玉贵的帝皇占据大半软塌,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中靠枕上——
看起来像是容兮欺负楼星散一样。
但了解容兮是女子的心腹御医:……啊这。
容兮没睁眼,反而是楼星散看着那御医。
想起当日跟卫继仁在一起时候听说,这小皇帝传召御医的时候从来不许别人在旁。
是有什么大病?
楼星散扬了扬眉头,“还不过来?”
爷今天还非要看看,反正被这黑心小漂亮压着,他也走不了。
容兮终于睁眼,没跟他计较,点头,让御医过来,抬手。
楼星散就这么督着,一直到御医的指尖搭在了小皇帝白皙的手腕上,他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不用垫张帕子什么的?
“朕倒是不知道,楼卿这么一个大男人看诊,还得扭扭捏捏垫张帕子。”
容兮表情古怪,督了一眼楼星散。
楼星散后知后觉自己顺口将刚刚所想说出来了,也黑了脸。
大男人当然不扭扭捏捏,但您这像是大男人吗?
空有规模,毛都没长齐吧?
当然这话没敢说,他敷衍的扯了个笑。
“这不是怕他不知轻重弄疼您。”
刚刚给她戴个戒指都得小心谨慎的来,戴完他后背都要渗出汗来了。
这两位斗嘴,御医也不敢听,只屏住呼吸,小心看诊,许久收回手,侧头看了一眼楼星散。
容兮淡声开口。
“说吧。”
这些专门为她培养的御医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陛下身子还算是稳定,只是臣看着好似有风寒入体的前兆,陛下之后万不能再受风——”
那御医斟酌着,小心开口劝到,“前几天停下的补药,估计还需要再喝几日,才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身都给药香染透了,还要喝药?
楼星散身体好,也不耐烦喝药,此刻听着容兮脸色平淡,喝药好似是家常便饭,嘴里一阵发苦。
殊不知容兮心里也想骂人。
来了一个多月,喝了一个月的药。
就算是之后达到预期目标开始调养,那也是一碗一碗黑苦的药汁。
容兮只想一想,都真觉得自己快要成药罐子了。
反胃。
烦。
“陛下,叶侍卫寻了一处安静无风的阴凉地,不如在外面用膳?也好透透气。”
徐海鸿在马车的帘子外开口禀报。
“叶侍卫用心了。”
容兮闻言笑了一声,“好,便在外面用膳吧。”
容兮起身,楼星散还没动,看着容兮的表情,呵笑了一声,叶锡元寻了个安静无风的阴凉处就能这么夸?
他还一动没动给她当了一上午靠垫呢?
怎么也不见她给点好脸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