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的脸上露出凄婉之色,林晔的声音闷闷地在陆俏楚耳畔响起。
“楚楚,你真的让慕容医生为你按摩?”
陆俏楚点点头,低声道。
“慕容哥哥是正人君子,你信不过他吗?”
林晔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沉声道。
“不是信不过,可是,你明知道,他喜欢你......”
若是不喜欢,慕容又怎么会到海城来,还专门去了军营。
陆俏楚闻言,心里忍不住涌出一股恼意,低声道。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现在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何况,这按摩是隔着衣服,你就这么小心眼?”
林晔看到陆俏楚发火,赶紧露出讨好之色,紧拥着她水桶般的粗腰,讨饶道。
“夫人,别生气了,是为夫不好,是为夫小心眼,这件事都依你,好不好!”
末了,他暧昧一笑,贴在她耳畔低声道。
“所以,晚上千万不能赶我去睡书房,为夫现在不抱着亲亲夫人就睡不着。”
陆俏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
“好没正经!”
林晔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怜惜地看着她庞大的肚子,心疼地说道。
“真是让你受苦了,生完这一胎,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
说实在的,随着产期越来越近,他心里也渐渐感到害怕,怕孩子会危及她的性命。
因为难产而丧命的产妇,屡见不鲜!
而这些日子,不仅仅是陆俏楚受苦,他也倍受煎熬。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害得他日日抱着陆俏楚,却什么也不能做,如同过着苦行憎的生活,漫漫长夜,他最多能吻她一下,就被她无情的推开!
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不能吃一样,他挫败的闭上眼眸,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孩子,他必须忍耐!
他这一辈子呀,早就被她吃定了!
就这样,慕容医生每天按时为陆俏楚针灸、按摩,而每一次治疗,林晔都会在旁边观摩,虽然知道,慕容医生对陆俏楚没有丝毫的邪念,但他还是提心吊胆了两个多月。
他在外人面前,是魄力非凡的林少校,从来不会这般小气,但是,一涉及到陆俏楚的事,就会变得小鸡肚肠,改也改不了!
看到陆俏楚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就忍不住心疼,那么纤柔瘦弱的她,挺了那么大的肚子,其中的辛苦,就算没有体会,也能了解,可是,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待慕容医生一走,林晔便拉过陆俏楚吻了起来,一吻结束,他的唇贴着她的面颊,心疼的喃喃道。
“楚楚,你受苦了,我真是混帐!”
陆俏楚好笑的望着他,道:“干嘛这样骂自己,生孩子是女人这一生,必须经历的事,我想给你生,有你、我、孩子,这才是完整的一个家。”
林晔心中一片感动,手轻轻的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就在这时,腹中的胎儿忽然狠狠踢了一下,那一脚,恰好踢到了他手上。
他惊讶的缩回手,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胎动,但是,每一次,都带给他不同的感动。
“啊,楚楚,女儿在踢我!”
说罢,他抬起眼眸,看到陆俏楚笑得那样甜蜜,深凝着他,道,
“你好夸张!”
她脸色白晳中泛着红晕,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娇美可人,因为刚才的亲吻,小嘴也是娇艳欲滴,林晔心神一片荡漾,缓缓倾身向前,继续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但是,还没有碰到她的唇,忽然,陆俏楚眉心紧皱,清澈的眸子痛苦的眯了起来,大声的叫了起来。
“好痛,晔,我肚子好痛……”
林晔目光猛地一震,慌乱无措抱住她,叫道。
“楚楚,你不是要生了吧?”
陆俏楚小脸痛得纠结成一团,断断续续的说道。
“晔,快、快叫产婆过来,我、我要......”
一波阵痛来袭,接下来的话,她都痛得没力气说了!
林晔疯了似的冲了出去,见到人就揪住对方的领子,拼命地嘶喊起来。
“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样模样,简直就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吓得所有人都退避三尺。
没多久,许宝也闻寻赶来,与产婆和丫鬟一同进了房间。
而林晔的心,像是吊在悬崖边,像是快要爆炸一样,焦虑不已,只觉得双腿酸软,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
他多想进去陪在她身旁,可每次都被她赶了出来,他紧攥着手,在门前来回不停的踱步,都快要把台阶给踩碎了,楚楚在里面受罪,他在外面怎么呆得住?
要是他能代替她痛该有多好,他曾发誓,不让她再受一点苦,可是,他却没做到!手死死的抓着门栏上的柱子,只听到一声噶蹦脆响,那木柱被捏碎了一边。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产婆紧张的声音。
“夫人,吸气......用力......吸气......再用力......”
许宝心中虽然担忧,但是,毕竟是过来人,比任何人都要镇定,她虽然没有生下孩子,但是流产的痛苦跟分娩的痛苦差不多。
她轻声的安抚道。
“陆姐姐,你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突然,房内传出一阵凄厉的哀嚎声。
“啊……好痛……”
林晔听到这一喊,再也忍耐不住,凶猛如虎的踢开门,冲进了房内。
里面好几个丫鬟和婆子,看到林晔又闯了进来,都跑过来拦住他。
“少校,您不能进去啊,要是沾染了血气,会不吉利的!”
林晔吓得脸色发青,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们,怒斥道。
“滚开!”
近年来,他们何时看到林少校,如此凶残冷酷的的表情,那寒冽阴鸷的语气,吓得她们噤若寒蝉,只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晔疯了似的冲到床榻前,望着正疼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心都快要碎了!
就在这时,又涌来一阵新的阵痛,陆俏楚痛哭了起来,林晔见状,不禁暴喝一声,道。
“你就不能轻点?!”
吓的产婆狼狈的一摔,撞上了床栏,许宝看到这一幕,既好笑又好气,轻声道。
“林晔,赶紧出去吧,你简直是来捣乱的!”
林晔阴沉着脸,瞪了产婆一眼,吓得她缩在陆俏楚脚边不敢动弹。
陆俏楚痛苦的呻/吟着,泪水一波一波的涌出来。
“啊......好痛......好痛啊......”
不知何时起,她的手,抓住了林晔的手臂,只要一痛,手就不自觉的用力,没过多久,手臂就被她掐得道道血痕!
林晔满心都是陆俏楚的事,手上的疼痛,已经撼不不了他分毫,他一脸惶恐焦急的看着陆俏楚,那模样,显得既无助又可怜.
“我......我......我该怎么办?”
许宝顾不上别的,上来推开他,低声道。
“林少校,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
说完,一转头,招呼着产婆,催促道。
“快,快,看看怎么样了!”
慌乱中,林晔竟被她推得一踉跄,愣愣地看着在床上哭泣的陆俏楚,不知如何是好。
许宝帮陆俏楚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安稳道。
“陆姐姐,你别慌,孩子快出来了,你不要顾虑其他的事,专心把孩子往外推......”
陆俏楚虚弱的点点头,其实,她不想让林晔,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有他在身边,她感觉到到一股力量支撑着她。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宏亮的啼哭声响起,伴随着房内众人的欢呼,传来产婆欣喜的叫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可是,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陆俏楚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来,产婆把婴儿交给身后的嬷嬷,继续帮助陆俏楚生产。
林晔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被陆俏楚痛苦的惨叫牵引,没多久,就听到产婆惊慌的大叫:“糟了,这孩子的手先出来,是难产......”
仅是这一声,林晔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只见丫鬟们将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来。
没多久,就变成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林晔眉心紧锁,牢牢的握住陆俏楚的手心,他的双眼赤红充血,十分骇人,沙哑的喊道。
“楚楚,你一定要挺住!”
陆俏楚已经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样的剧痛,比刚才的还要严重,她能感觉到,大量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可是,她一定要坚持住!
像是迎接黎明前的黑暗,产婆高兴的呼声,带来了新的希望.
“出来了,出来了,恭喜少爷夫人,是个小姐......”
陆俏楚迷迷糊糊的这句话,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的气力在渐渐流失,恍惚中,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光芒,似乎在召唤着她。
林晔仅是看了孩子一眼,就连忙回过头来,欣喜若狂的叫道。
“楚楚,你看到了吗?你做到了,我们的孩子,平安降生了......”
可是,任他怎么叫,躺在床上的人儿,都没有回应他......
她的脸色是多么惨白,头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黏在颊边,清澈如水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有滴落的细细泪珠。
林晔心头一慌,焦急的呼唤她.
“楚楚,楚楚,醒醒......”
而陆俏楚就像一个安眠的睡美儿,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任他多么动情的呼唤,她都没有回应他,睁开那清幽的眼眸,甜蜜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力量,好像瞬间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陆俏楚,这个名字,是烙在他心里,刻在他生命里的唯一!
婴儿微弱的哭泣声,让林晔冷寂的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他转过眼来,死死的看着丫鬟怀中抱着的那个男婴。
丫鬟被他的眼神吓的一颤,因为,这样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他看见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才降临这个世间的小生命,而是夺去他爱妻的孽障!
林晔飞步上前,一把抓过丫鬟怀里的襁褓,狠狠往地上摔去。
所有人都惊声尖叫,心都被他吓得裂开了,就在婴儿将要落地的瞬间,被随后赶来的许宝接住,紧紧的揽进怀里。
“林晔,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谁都说不出一句话,许宝被林晔的疯狂举措,震的一片空白,他竟然要摔死自己的孩子,只因陆姐姐为生产而死?!
倏地,心里翻起巨大的浪潮,这样的深情,是怎么也及不上的,傅九城对她的爱也不足以爱到不惜弑杀亲儿的疯狂,他又如何?
怀中的婴儿,显然没有被林晔吓到,奇异的停止了哭位,窝在许宝的怀中,安稳的睡着了......
那尚未睁开眼睛的小脸,时不时的磨蹭他的胸膛,好似寻求身体的温暖。
林晔不甘心,冲到床边,抱着床上已经冰凉的尸体。
“楚楚,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说,不会有事的吗,为什么现在就扔下我走了?”
产婆站在一旁,对着许宝和身旁的丫鬟,摇了摇头。
能让两个孩子平安的降生,已经是奇迹了。
胎位不正,再加上是双生子,产妇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陆俏楚不愿让林晔担心,总是避重就轻的说着没事。
随后赶到的慕容医生,提着药箱,震惊的看着屋里的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楚楚难产了,更不知道她竟然早产了。
一屋子的血腥味,再看看周围人的表情,无论是丫鬟还是婆子,都垂着脑袋,嘴角向下。
几个丫鬟躲在屏风后面抹眼泪。
他是个医生,不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楚死了......
他才刚找到楚楚,以为留洋回来可以娶她的,却听说,陆老爷把她嫁给了傅家,千里迢迢赶到海城,又听说傅夫人病逝了,他不信,终于还是让他知道了,陆俏楚真正嫁的人是林少校,而不是傅少帅。
可这又有什么用......他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