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城凌利地扫了一眼跪着的人群,目光最后落在偏人群远坐的青石道士身上,绝美的脸勾起冷冽的笑意。
“看来王营长有客,不知本帅是否打扰了?”
不懂是慑于他的官威还是他夺人心魄的眼神,王营长大惊,五旬的身子骨悉悉索索地抖着跪了下来。
“属下不敢。”
傅九城也不开口让人起身,径自从跪得战战兢兢的人群中走过。
青青更加埋低头,耳边失了沉沉的脚步声,军靴映入眼帘,青青绝望地闭上眼,耳边又响起脚步声,却见那双军靴从她面前拐弯走向另一边,青青顿觉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
看着傅九城信步走到身前,青石道士在椅上举双手作辑。
“青石道士拜见傅少帅,还忘傅少帅恕罪,不知少帅您今日要来南城。”
傅九城手浅浅一抬。
“青石道士无需多礼,你我一别两年,别来无恙?”
“托少帅洪福。”
“我一切安好。”
青石道士有礼地说道,再见傅九城气色如常,眼神更胜以往犀利阴沉,此人终是逃脱不了权利之争,青石道士说。
“青石有一事,不知道少帅大人能否一解疑惑?”
傅九城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完全不理跪得一地的人,同青石道士攀谈起来。
“你想问青风道士之事?”
“少帅大人英明。”
“青石道士于本帅有救命之恩,他日本帅一定拜访府上同你一醉方休。”
傅九城巧妙地绕开,摆明现在还不愿告知于青石道士。
青石道士明白已不宜多呆下去。
“那青石道士先告退,不妨碍少帅大人和王守城官商谈大事。”
众人擦一把汗,终于想到他们了,青石道士按动椅上机关向前走去,傅九城问道。
“青石道士是一人前来?本帅派两个卫兵送你回去。”
青石道士尚未作声,又听傅九城冷冷地泛笑。
“青石道士腿疾不便,身边还是有人陪着的好,尤其是听话顺耳的丫鬟,你说是吗?”
青石道士愕然,听出傅九城的话中有话,心猛地一沉,但愿事情没有发展到他不愿想的地步。
青石道士一走,傅九城面色陡然冷了下来,面朝众人。
“还跪着什么?”
众人谢恩站起,傅九城独自往守城官府邸大门内走去,拾阶而上,青青这才抬起眼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一尘不染,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映衬他的背景,如月落黑夜,依然高高在上……
直到那一点黑影再看不见,青青才转过身离开。
尽管傅九城没有发现她,青青已是身心疲累,回到家中又看到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心中不安地朝院落走去,一道颀长的人影背她负手而站,阳光点点落在他肩上,细风拂过院中桂花落至他灰色西装,纯澈的阳刚之中添了几分柔和。
“公子。”
青青对着他的背影盈盈施了一礼,程商戈转过身来,香味极浓的花瓣落到地上,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回来了。”
“不知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青青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程商戈此番再拜会青石道士,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的,晓得了她的身份,更知道了青石道士的事情。
“青石道士和你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程商戈眉间疲累,说话也带了些沙哑。
“如果我当时执意将你带走,你也不会被敌军抓到,受尽屈辱,更不会失聪。”
“你今日肯定也已经听说傅九城到南城来了,我不日就要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走吧。”
青青震惊地瞠大眼。
“你……”
“你是青青也好,许宝也罢,我此刻也没心思再去追究。”
“我只希望你不要在落在傅九城的手里了,你已经为他死了一次了。”
程商戈敛眉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可违抗。
“稍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你要我跟你走做什么?”
青青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虑惊愕,青石道士说过只有心静才能坦然。
程商戈紧紧凝视着她的眉眼,许下承诺。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娶你或者将整个程家都交到你手里,一生无忧,我都可以做到。”
“我只要闲游江湖,无心宅院的事情。”
青青诚惶诚恐地说道。
“再者我与公子平生不相识,怎能委身与你。”
“还请公子另谋姻缘。”
他不曾轻易许下承诺的,而她三番两次……
“你跟着青石道士倒是有了些学识。”
程商戈忽略掉她的意愿,转身面向女娲娘娘庙的方向。
“不管如何,你不想跟我作个告别?
“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我们今日才见,何来告别一说。”
青青将头埋得低低的,她只是青青而已。
程商戈叹了口气。
“你随我来。”
青青跟随程商戈走了好远的路,来到一座女娲娘娘庙前,宅匾上只写着女娲娘娘庙几个大字,两侧是对联,看上去并不合理。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挂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围墙下长着厚厚的一尘青苔,程商戈向前推开了庙门,像是推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这是我专门建的,想着她若是哪天看到了,会来找我……”
程商戈踏过台阶,若大的寺庙陈旧得处处是过去的影子。
香火不断,你看女娲娘娘的样子像谁?
青青的手被他蓦然抓住往里走,修长有力的手指用力地叩着她的手腕,程商戈指向院中的一棵大树道。
“这是姻缘树,我专门从其他地方挪过来的……”
“那个地方好像叫鄢城,我在这棵树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没舍得让其他人砍了去。”
“公子自重。”
青青反手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想来公子是性情中人,用情至深,才会认错了人。”
“我可以感同身受,但我无能为力。”
“你随我走,我们到傅九城找不到的地方,我会照顾你。”
程商戈道。
“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你不曾欠我什么,另外一位公子更不曾欠。”
青青摇头,然后扯开话题。
“公子此番来南城,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听闻另一方军阀也来了,只怕是逗留时间长了,不太平。”
能清楚地感觉到程商戈的悲痛,压抑得不到宣泄的痛彻入骨。
“不太平?呵呵,这天下哪儿还有太平的地方,你痴愚善良怎么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