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思听着红袖这样带着攻击性的话，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毕竟若是真如杨念烟所说，红袖的遭遇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性子也是想得过去的。
毕竟，人总是要想着保护自己的才对。
柳思思笑了笑，“那倒不是，我们请红袖姑娘来，是想同红袖姑娘打听一些事儿。”
红袖见柳思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平缓的问道：“何事？”
柳思思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间接的询问道：“据我所知，红袖姑娘应当也是京城人士才对。”
红袖闻言探究似的看了对面的柳思思一眼，稍微思索了下，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柳思思见红袖如此谨慎，只得直言道：“红袖姑娘可曾认识一位叫做杨念烟的女子？我们今日将红袖姑娘约出来，就是想核实一下红袖姑娘的身份。”
听见杨念烟三个字，红袖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变了变，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你们是来找人的？杨念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红袖微微的低着头，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地板，语气幽幽，“我以前确实是在京城待过，但是我的娘亲是冠县人士，所以，我现在回到冠县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吧？”
柳思思见红袖这个反应，想到了那日杨婉莹说过的话，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若是真的像杨婉莹说的那般，这姐妹二人的关系并不是像杨念烟自己说的那般好，那为什么现在杨念烟要这样不计代价的想要将红袖从翠怡坊给赎出来呢？
柳思思一时想不明白。
“姑娘你别误会了，我们同杨念烟是好友，听她说过了你的往事，所以才让人将你喊出来的。就是想向你核实一下，若是真的是如她所说的那般，我们就想办法，将你赎出来。”
红袖闻言，抬头看向了柳思思，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她轻声笑了笑，开口道：“赎出来？那倒是不必了，我这好不容易爬上了花魁的位置，我可舍不得离开呢。”
说着，红袖站起了身，“在翠怡坊中，我可是头牌，那一天不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光鲜亮丽的出现？我为什么要回去？再说了，现在她也是奴籍，她想要赎我？”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几位小姐，当然我知道你们也是好心。但是，我还是在这里奉劝各位一句，杨念烟的事儿你们最好是少掺合，小心她将你们也卖了。”
说完，红袖作势就要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柳思思赶紧出声，喊住了已经动身的红袖，开口道：“所以，你是认识杨念烟的？你就是杨念烟的族妹杨书意？若你真的是，明日我就去翠怡坊找老板详谈，将你赎出来。”
听见柳思思这番话，红袖转过身来，面上带上来几分明显不耐的神色，“我都说过了，杨念烟的事儿你们少掺合。”
柳思思摇了摇头，“不是的，跟杨念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你真的是杨书意，我自己想要将你赎出来，你可以跟我一起回京，去我店里帮忙。当然，若是你自己又其他的想法，我也可以借给你银子，你自己去过自己的生活。”
柳思思的话音落地，红袖明显愣在了原地，一张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微微的张着，面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
“你自己的决定？”红袖忍不住出言问道：“为什么？我以前认识你么？”
柳思思笑着说道：“认识倒是不认识的，只是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们同为女子，在这个世道上本就生活不易，能认识也是缘分，不是么？”
闻言，红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疯狂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甚至都蹲在了地上。
柳思思她们，一时也不知道红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情绪激动了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有在一旁瞧着，等着红袖笑够了。
半晌，红袖的笑声渐渐的平息，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站在原地看着柳思思想了想，又回到了刚刚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一次坐下来，红袖的状态明显比刚刚进门的时候松弛了不少，她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慢慢的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刚刚大笑过后的嘶哑。
“我确实就是你们口中的杨书意，也就是杨念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庶出的二女儿。”
“杨家的事儿，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你们也都知道了才对。那我今天，就说点儿你们应当不知道的吧。”
“我的生母，是杨家的小妾，也算是受宠了一时，所以才能有了我。杨家主母向来善妒，爹爹娶回来的小妾那么多，有一半儿以上都是折在了主母的手中。还有一些因为受不了，干脆就跑路了。”
“但是我娘亲是奴籍，卖身契在爹爹手中呢，也跑不了，再加上还有个我，也只有忍气吞声的受着。不过好在，我是女子，不是男子。我的娘亲，才得以保全。”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和娘亲在杨府之中，虽说占着个姨娘小姐的名头，但是向来都是当丫鬟奴仆对待的，我更是被杨念烟当作贴身丫鬟使唤着。但是娘亲身子弱，生我时更是因为没修养好落了病根，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爹爹后来会出事儿，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也许你们会说我恶毒，但是我当时就是想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爹爹被推上断头台那天，我们被压着去观礼，我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觉得那是他罪有应得。观礼结束，我们女眷就要被削为奴籍，由专门的人带着，送到人牙子的手中。”
“原本我是不用走上这条路的，当时有位大户人家的嬷嬷前来给刚出生的小姐选丫鬟，便看上我了。我想着，原本我也算是作丫鬟的，丫鬟就丫鬟的，总不能比在杨府还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