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思和姜沉在老夫人的房内,断断续续的听着老夫人讲起这些事儿,一直听到月亮都已经挂在了正上方的头顶上。
嬷嬷瞧着她们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才上前轻轻敲了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夫人,大小姐。”嬷嬷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夫人你也知道,老夫人她大病初愈,这都快夜深了,晚膳也没有来得及吃,你看这……”
姜沉和柳思思听见嬷嬷这么说,也听懂了嬷嬷是什么意思。姜沉站起身,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确实是打扰到老夫人休息了。”
说着,姜沉看向一脸疲态的老夫人,拉起柳思思的手说道:“老夫人,神医正在研究新的配方,最近几日,你还是同以往一样便是了,以前的药方既然有效,那便一直吃着。想来前边儿最近这段时间,也分不出心思来管着你。”
老夫人苍老了不少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牵起嘴角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堆叠起来。
“姜沉……谢谢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当时坚持的话,也许就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你如今还能不计前嫌,救我一命,我是……”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柳思思感觉,姜沉拉着自己的手一紧。明显感觉到姜沉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但是却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这种抗衡太过明显,以至于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柳思思下意识的轻柔的握住了姜沉的手指,抬头看向了姜沉。
姜沉感受到了柳思思的安慰,缓了几个呼吸之后,渐渐平静了下来,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语气平静的开口。
“不计前嫌?不,我可做不到不计前嫌。”
姜沉稳定情绪后,又恢复成了那个曾经叱咤战场的女将军,垂眸看着已经苍老得蜷成一个团的老夫人,继续开口说道:“我从一开始就同你讲过了,我可不会白白的受这些委屈。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原委了,我肯定是要将这些讨要回来的。”
“再说了,我救你,可不是因为我心胸宽广。只是觉得,若是你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你了。我要你亲眼看着,你一生都护着的儿子是如何算计你的。”
说着,姜沉抬头,眼神朝着半开的那扇窗户看了过去。
夜已经很深了,丞相府中的灯也熄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盏挂在走廊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姜沉语气幽幽,“我要你看看,你维护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毁在你心爱的儿子身上的。”
“我要让你知道,你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将我蒙骗着拖下了水。”
说完,姜沉收回目光,也没有再去看老夫人,拉起柳思思的手,绕过低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嬷嬷,利落的推门离开了。
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深秋的冷风猛然吹进来了一阵,吹得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左右摇晃了一下,猛然咳嗽起来。
嬷嬷见状,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赶紧上前去,扶着老夫人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老夫人的背。
安抚道:“老夫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夫人终归是在柳家生活了这么些年,嬷嬷我觉得是不可能没有感情的。想来夫人刚刚的那番话,也只是气话罢了。毕竟夫人还那么费尽心力去为老夫人你寻了神医。”
不知道是因为这一下午一直在消耗精力,还是因为刚刚姜沉的那段话,老夫人的气场也是越发虚弱起来。
她看向姜沉离开的方向,说话间还带着些刚刚咳嗽过的气息不稳,“不,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再说了,她对柳家的感情,全都在柳思思身上,现在她们母女同心,怕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是我,当时被鬼迷了心窍,做出这般事情来。甚至还纵容了他将老爷……”
嬷嬷看见老夫人这个样子,赶紧劝慰道:“老夫人,你可不能这样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一边说着,语气一边减弱道:“也不…也不全是你的错的…你也是为了柳家,不是么?”
老夫人摇摇头,握着嬷嬷扶着自己的手,吃力的站起身来,“唉,你也不必劝我了,我知道的。想来我也享受了这么些时日,我会好好的活着的,有些债,若是今生不偿还,难不成还让我带到下辈子去?”
“行了,去给我端碗粥吧,是有些饿了。”老夫人借着默默地搀扶,踱步到床沿旁坐下,侧身靠在了床边,闭上眼睛说道。
嬷嬷深深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要说的话,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原本安静的屋子里,便又沉寂了下来,屋中只有嬷嬷刚刚带进来的一盏烛灯。虽然在屋中,没有晚风的侵袭,但是依旧摇摇晃晃,亮得不那么明显。烛芯短短的一截,浸在融化了的烛油中,颇有一种苟延残喘的意味。
柳思思这边儿,被姜沉拉着手带出了屋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小院儿。
刚刚的故事没有听完,正巧停在了她娘亲姜沉出场的位置。瞧着姜沉刚刚的情绪,又是在外边儿,柳思思就算是心里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就这样贸贸然开口询问。
想起前几日,姜沉同自己说的,柳问风并不是自己的爹爹,柳思思现在有了新的认知。
往前走出了好久,在临近梓桐院儿的一个小花园的假山拐角处,姜沉这才停下脚步来,转身看向了柳思思。
“思思,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但是今日我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整理这些事儿了。”姜沉伸手抚上柳思思的鬓角,语气温柔道:“你先回去休息,等明日娘亲再来找你,告诉你之后的事儿,好么?”
柳思思点了点头,“娘亲,你也没吃晚饭,要不去我院儿中吃点儿?我今天白日里就同院儿中的丫鬟交代过,今日做了娘亲的份儿。”
姜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胃口。你先回去吧,娘亲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