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欣慰不已,李牧能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大唐的太子之位,还得是自己的大儿子。
至于那个小胖子么……
李世民哼了一声,流露出不满之色。
……
钦天监有一处禁地,名曰摘星楼,高约百丈,是长安城的制高点。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被钦天监的阵法师们以阵法屏蔽了。
李淳风现在就在这里,背负双手,仰望苍穹,心里头想着事儿。
这几日喜事连连,先是太子大胜凯旋,接着又得传国玉玺,再然后李世民晋升炼神境,现在又儒道重现。李淳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大唐的国运正在蹭蹭地往上涨。
国运上涨是好事,术士体系也有机会了。
李淳风表面上,他是一个道士。
但他又不是道士,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术士,属于道门,却不是道士。
外行人看也许有些复杂,但是内行人却分得十分清楚。
道本义为道路,踏上一条道路,可经过一些事情,可抵达一个目的地。后来,又引申出其他含义,如方法、技艺、规律、学说,道义等等,范围十分广泛,可谓是天下之事无所不包。
最初的人类修炼者,都可以自称为‘一个道’的士。
但随着发展,道门演化出了三个主要分支。
其一曰道士,其二曰术士,其三曰方士。
三种人看似很像,实则有着根本的区别。
道士,心怀信仰,他们的修行,做事,都是为了完善心中的道。
术士,务实主义,他们的修行,是为了找到方法,存乎于万物之间的方法。
而方士,目的性最强,他们或为长生,或为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群没有底线的狂热份子。
李淳风是术士,钦天监就是术士的大本营。术士也分很多种,为人选宅邸,看阴宅的叫风水师。为人算卦,相面的叫卦师。研究阵法的叫阵法师,还有专门窥探天机的,叫天机师。
李淳风就是一个天机师,他从小就展现出了极为特殊的天赋。他经常会‘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画面就会真实的发生,这是天赋,也是成为天机师的前提。
在还没踏入修行之路前,他不知道泄露天机的危害。偶尔就会泄露出一些消息,这种行为害了他,折损了他的寿命,年纪轻轻就已经满头白发。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不言,哪怕看到了,他也不会说。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满是破碎的画面。就像是抽象画,人物、动物、风景,都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展现着。
寻常人若是看见,一秒钟都承受不来。
但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还会听见惨叫与哀嚎,仿佛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一般。
“到底这些画面是什么意思啊,是劫数吗?”
“如果我的力量再强一些就好了,可惜,炼气士的法门皆以失传,否则……”
想到典籍中关于炼气士的记载,李淳风不禁心向往之。
传闻,炼气士可以炼化山川胡泊,形成自己的领域,在领域之内,不死不灭。
试问,世间谁不盼长生?
李淳风尤其如此,他泄露天机太多,已经未老先衰,若十年内不能找到修行炼气士的方法,他很有可能会死。
“气运,气运……”
李淳风喃喃念了两句,清光一闪,人已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
夜已深,李泰仍在阅览奏本。墙角堆的那座小山,已经清空了大半,再有一日,基本上也就看完了。
李泰在每一个奏本后面,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和意见。事无巨细,他都力臻完美。
儒道的事情,他知晓。
但他无动于衷,现在他已经明白,有些事他争或许是争不来了。
因为他能动用的手段很少,筹码也很少。
今日,他的心腹来报,在他进入东宫的那一刻起,他在宫外的势力遭到了不良人的清除。
大唐不良人,只听皇帝命令。
这个旨意,必然是李世民亲口下的。
李泰瞬间感觉到了寒意,他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从前自以为聪明而做的那些事,其实都在不良人的掌控之中。
而他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犯了忌讳的。
比如他和某些御史私下来往紧密,又比如他办文会邀买贤名,再比如,他还蓄养了二十名死士……
现在那些死士都已经死了。
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冷汗浸透了李泰的衣衫,他被吓得四肢发麻。
他现在才明白,他从来都不曾有机会。
李世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把他做的事情,当做了小儿之戏,而他在展露出野心的时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立刻遭到了铲除。
此时的李泰,身居东宫,已经失去了一切。
是的,一切。
他毕竟不是太子,而他在宫外的经营,已经付之一炬。
没有人软禁他,但是李泰不敢出门,他害怕,他畏惧。
还好长孙无忌没有放弃他,用尽了手段,给他送来了四个字。
“既来之,则安之。”
李泰把纸条吞入腹中,随后开始批阅奏本,不眠不休。
英魂境的体魄,让他不至于累倒,但是精神上的压力却无法缓解,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随时都会爆炸。
门吱呀一声,李泰抬头看过去,手里的笔掉在桌案上,急忙起身:“父皇,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李世民走进来,高公公帮他关上了门。
随手拿起李泰批过的一个奏本,是关于黄河灾情的。言简意赅给出了解决办法,安置灾民的意见,十分妥当。李世民面色稍霁,这小子虽然有了不该有的野心,但是不得不说,他也很有才干。
“你皇兄既然让你署理东宫事宜,你就好好的做。宫外的一些事,朕已经帮你处置完了。”
李泰慌忙跪下,冷汗淋漓:“父皇,儿臣不敢辩解,请父皇饶恕儿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儿臣已经后悔了,悔恨万分!”
“无妨,都过去了。”李世民把李泰扶起来,抬手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到底汗,忽然问道:“青雀啊,朕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父皇……”李泰颤声道:“您、您问。”
“是不是朕做的一些事影响到了你,你才有了不该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