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辉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从衣兜里掏出烟盒，抖一支咬在嘴里，塑料打火机“啪”的一声，冒出小小的火苗。
阴测测地看她一眼，叶辉把打火机揣回兜里，朝她吐出一口烟气。
“看在你帮我找到亲儿子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晓慧色厉内荏地打断。
“叶辉你不是想反悔吧？！”
重新拽住他的衣袖，李晓慧尖声道：“我告诉你，今天这婚必须离！你休想阻拦我考大学！”
叶辉定定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突然发作的善心还不如喂狗。
用力吸了一口烟，叶辉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神情古怪地勾了勾嘴角。
“不是要离婚吗？走吧，去民政局。”
李晓慧生怕他反悔，拖着他到民政局后，都不给工作人员劝说的机会，就催着把离婚证给领了。
从民政局出来后，叶辉看着她道：“你妈现在在烟厂上班，知道你今天回来，中午在贵宾楼摆了一桌给你接风洗尘。”
“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先找个公厕你换身衣服？”
李晓慧站远了点儿，警惕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我妈在贵宾楼给我摆酒？”
叶辉淡淡道：“你妈再婚了，找了个丧偶带两儿子的烟厂小领导，领证了但一直没摆过酒。”
李晓慧恍然——难怪舍得给她摆酒，原来是想拿她当借口，好在新男人亲朋面前露露脸啊？
也不知道她的新继父有多大岁数了，手里攒了多少钱......
眼珠子转了转，李晓慧抱着胳膊道：“叶辉，咱俩都已经离婚了，我妈给我摆的酒，你去不合适。”
叶辉都被气笑了，“你以为我差你那顿饭？要不是我爸下了命令，让我必须把你送到你妈那儿，我才懒得管你。”
“那你到贵宾楼之后专心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
警告地瞪了叶辉一眼，李晓慧神清气爽的坐上了能到贵宾楼附近的公交车。
贵宾楼也算得上春市挺有名的饭馆了，整体为三层的木制古建筑改造，位于一条老街上，远远看着古香古色，很有格调。
进入贵宾楼后报了李来凤的名字，服务员便客客气气地把李晓慧和叶辉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包厢里。
包厢门打开，李来凤穿着一袭深红色的长裙，浑身珠光宝气的。
看见李晓慧和叶辉，李来凤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招呼了叶辉两句后，亲昵地拉着李晓慧的手往里走。
来到桌边，李来凤指着陪坐在主位下手的男人道：“晓慧，这是你继父王德，不习惯的话先叫王叔叔就行。”
李晓慧乖巧端庄的颔首，温柔地唤道：“王叔叔好，我不在的时候，谢谢您照顾我妈妈了。”
王德身材挺敦实，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一边点头，一边侧身对坐在主位的男人笑道：“刘主任，怎么样，我这继女确实知书达理又漂亮吧？”
刘主任上下打量了李晓慧几眼，看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转头对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年轻人道：“你自个儿看。”
李晓慧稍微有点琢磨过劲儿来，挽着亲妈的手微微用力，皮笑肉不笑地道：“妈，这两位贵客你还没介绍呢。”
李来凤暗暗掐了她一把，热情地笑道：“看我都忘了，这位是烟厂的刘主任，旁边这位是刘主任的侄子，就比你大了三岁，已经大学毕业了呢！”
年轻人主动起身，笑着朝李晓慧伸出手，“晓慧你好，我叫刘耀。”
换做岑局还没倒台的时候，她连烟厂厂长都不屑一顾，哪儿看得上一个小主任的侄子啊？
可现在她一没靠山，二没傍身钱，加上马上要高考了，有个大学生帮她复习，倒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李晓慧含羞带怯地伸出手，和刘耀握手时，还故作不经意地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刘耀哥你是大学生啊，好厉害～我也想参加高考，如果有不会的地方，能不能请教你呀？”
已经落座自顾自吃饭的叶辉，听到这里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当年他和小鱼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用这个借口来接近他的。
刘耀舒朗地笑了几声，热情的邀李晓慧在自己身边坐下。
几人落座，席间李来凤一会儿夸刘耀有出息，一会儿夸自己闺女成绩好，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还有意无意地提到她下乡当过知青。
一顿饭慢悠悠地吃了快两个小时，等餐盘撤下，换上热茶点心时，刘主任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小李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有些挑剔地看一眼李晓慧，刘主任道：“你闺女学识和模样还行，和我侄子倒也般配。”
“只是她也说了想考大学，到时候一去就是好几年，总不能让我侄子等着她吧？”
李来凤激动道：“哪儿能让耀哥儿等着啊，不管晓慧能不能考上大学，都可以先让两个孩子把结婚证领了啊！”
李晓慧只是想找个临时钱包和跳板，可没想真把自己搭进去，忙偷摸瞪了亲妈一眼，假笑道：“妈，我们才见了一面呢，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李来凤用力回瞪她一眼，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李晓慧拉到三楼外边儿的露台上，左右瞅瞅没人，先在她脑门上用力戳了两下。
“你个猪脑子，我豁出老脸帮你铺路，你还不领情了你！”
“别看刘主任只是个小主任，但烟厂那地方，捞钱得很！你要是能嫁给刘耀，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李晓慧翻了个白眼，“就是有点小钱罢了，能让我享什么福？再说那个刘耀才比我高一点点，模样长得也一般......”
李来凤冷笑道：“叶辉倒是长得好，你还不是跟他离婚了？”
轻叹一声，李来凤苦口婆心道：“晓慧啊，你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也没有当司令的继父了，甚至还残了只耳朵，生过一个孩子，离过婚！”
“要不是刘耀进烟厂后想尽快往上爬，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再加上你王叔叔还有两分脸面，你以为像刘耀这么好条件的初婚男人，能看得上你？”
李晓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明白亲妈说的话没错，但她到底是吃过见过的。
之前连不少当官的在她面前都得点头哈腰地赔笑，更是差点就把价值几百万的金条收入囊中......
她现在哪儿看得上普普通通的刘耀啊！
见她一脸嫌弃，李来凤拽了她一把，小声道：“你就算想参加高考当大学生，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考上啊，你自己想想，已经多久没看过书了？”
“听妈的，先把人占下，今年考不上还有人供着你明年继续考，要是考上了，天高皇帝远的......”
李晓慧动心了。
是啊，就算领证结婚了，等她成了大学生，在学校里再挑一个条件好的笼络住，回来跟他离婚不就行了？
就像她妈说的一样，她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真结婚了，她也不吃亏啊！
想到这里，李晓慧矜持地点了点头，“先领证也行，但彩礼不能少，都得给我。”
李来凤白了她一眼，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上的大金镯子，“放心吧，我现在也看不上你那三瓜两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