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不配,可你就配得上洛鲤了?”
李晓慧早就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了,说起话来就硬往他肺管子上戳。
“论长相,你在秦战面前跟只小鸡仔似的,一点男人的阳刚力量都没有;论本事,人秦战是特招入伍的技术型人才,随便去哪个连队都是被捧着供着的。”
抱着胳膊轻嗤一声,李晓慧恶毒道:“就算论家世,他家也已经平反了,是中央钦点的英雄家庭。”
“而你家,只有你爸一个小研究员撑着,你妈连买个菜都跟人斤斤计较的,你更是得大半夜的当孙子陪人喝酒才能在单位里混下去。”
“你拿什么跟秦战比?有秦战珠玉在前,洛鲤恐怕守寡都不会看上你这只软脚虾!”
“住口!你个贱货快给老子住口!!!”
叶辉本就喝酒上头,现在被李晓慧专挑伤口踩,顿时像只发疯的大鹅一样叉着腿冲过来,伸手想掐她的脖子。
李晓慧冷笑着,蹬腿就把他踹倒在地——她在劳改农场大半年,可不是白混的。
大概是刚好踹到胃附近,叶辉倒地就一咕噜翻身撑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带着酒气和酸气的呕吐物臭不可闻,李晓慧厌恶地捂着口鼻往旁边坐坐。
然后看着他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把胃里吐空了,就开始吐酸水,整个人吐到抽搐,最后干脆体力不支的晕厥了过去。
李晓慧走过去踹他两脚,轻蔑道:“真是个废物。”
可偏偏,她冥冥之中总感觉,这个空有一张脸的废物,对她非常重要。
重要到她从没想过一直留在黑省和白景厮混,而是孩子一生下来就低眉顺眼地赶了回来。
换做以前,她肯定不会把这种感觉当回事。
毕竟白景虽然身份不清白,但他长得好还知道怎么让女人快乐,给她花钱也大方,还是儿子的亲爹,根本不是现在的叶辉能比的。
可自从她跳水救下小宝后,就再也不敢忽视自己的“直觉”了。
李晓慧坐回沙发上,目光虽然落在叶辉身上,但脑子里却回想起让她重新翻身的那一天。
她清晰的记得,那是四月十号。
当时她肚子还没怎么显怀,因为怀孕被安排了轻省的活儿,一起睡大通铺的那些个贱人就嫉妒得不行,恨不得把她的口粮都给抢了。
为了护下最能抗饿的玉米面馒头,她咬住一个贱人的手掌不放,蜷着身子被踩了好几脚,她们才忌惮地放过了她。
她快疼死了,护着肚子趴在地上歇了好久才爬起来,就着冷水吃完馒头时,上工的时间都要来不及了。
为了不被那些黑心的监工罚没晚饭,她只能靠着依稀的印象试图抄近路赶过去。
可走到一半时,她心脏突然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西北边,顺着小山坡滑下去,朝着西北边走!
脑子里没来由的升起这个念头,她看着那个被大雪覆盖的小山坡,像中邪了一样,迫切地想翻过去,朝着西北走。
恍惚地爬到小山坡上时,她终于开始犹豫,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这破地方逼疯了。
可顺着西北方看去时,她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过去。
过去就会碰见天大的好事!
她咬牙顺着心中所想从小山坡上滑下去,来到了那个扭转她境遇的小水塘边,看见了冰窟窿里快往下沉的小宝。
那一瞬间,她仿佛在小宝身上看见了一层浅金色的光圈。
事后果然,她的感觉没有欺骗她,她看到的光圈也是真的!
小宝他爸竟然是刚调来主持工作的岑局!!!
把小宝救上来后,她一下子从人人可欺的老鼠,变成了农场大队长都得捧着的尊贵存在!
上天都在眷顾着她,可她虽然处境变好了,心里却越发躁动起来。
她得回去。
回云省,回到叶辉、洛鲤和秦战身边去。
看着地上烂泥一样的叶辉,李晓慧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身上若隐若现的光圈,竟然比岑局的光圈颜色还深。
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李晓慧从他身上跨过去,进屋里看一眼从傍晚就开始发烧的孩子。
随便弄点凉水喂给小声啼哭的孩子,再泼点水在他脸上、脖子上,把孩子衣领和包被弄湿一大片,才施施然地从房间里出来。
穿上外套走到门口,李晓慧想了想,又把外套脱了,把头发抓乱一点,趿拉着拖鞋就一脸惊慌地跑了出去。
半夜三四点的家属院,安静到只有风声和蝉鸣声。
李晓慧边跑边用力地揉眼睛,远远看见岗亭的哨兵,就惊慌地哭着踉跄倒地。
哨兵被吓得瞌睡都醒了,其中一人疾步跑过来关切道:“同志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李晓慧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哭得楚楚可怜。
“我公公是研究员叶从山,求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我儿子发烧了,男人喝到半夜才回来,摔倒在地吐得都晕过去了!”
李晓慧满脸泪水,神情疲惫又脆弱,“我才出月子没几天,真的抱不起他来,孩子也烧得好严重,我、我......”
哨兵看着仿佛陷入绝境的可怜女人,同情又愤怒。
把她扶进岗亭坐下,交代另一个哨兵帮忙看好她后,他便飞快地往研究所的宿舍跑去。
李晓慧抽噎地在岗亭里喝着热水,等了约莫十多分钟,哨兵就带着叶爸匆匆赶来。
叶爸看见头发凌乱,只单穿着一身棉睡衣,脚上拖鞋都跑坏了的李晓慧,沉着脸皱眉。
“到底怎么回事!”
李晓慧像看见救星一样又哭了出来,把叶辉吐晕了和孩子发烧的事飞快说清楚,哽咽道:“爸,你快跟我回家一趟吧,我好怕孩子和叶辉出事......”
叶爸虽然不想掺和儿子一家的事,但儿媳半夜三更的求救,他也不能真放任不管。
暴躁地骂了两句,叶爸跟着李晓慧着急忙慌的往家赶,一个哨兵也跟着去帮忙。
一打开房门,看见趴在地上脏臭无比的儿子,叶爸额头青筋鼓胀,气都要气死了。
强忍着揍人的冲动上前检查了一下儿子的状态,确定他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就忙去房间里看孙子。
李晓慧跟着进屋,委屈道:“小竹子八九点的时候就开始烧了,我一直给他擦身体、换湿毛巾,可是温度一直都降不下去。”
“本想着等叶辉回来让他陪我们去卫生所,可他一直喝到三点多才回来,还......”
李晓慧咬住下唇,没有接着往下说。
叶爸也不想听,把孩子抱起来塞她怀里,就出去和哨兵一起,架着昏迷不醒的叶辉往卫生所赶。
睡梦中的值班医生被惊醒,强忍着臭味帮叶辉检查了一下,没好气道:“大人没事,就是喝多了,一下子吐太猛厥过去了,现在好好的睡着呢!”
叶爸只感觉老脸火辣辣的,忙把孩子也递过去。
“大夫你再看看孩子,烧一直不退怎么办?”
医生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脸色一变,“烧这么厉害怎么才送来?再多烧会儿,不怕把孩子烧成傻子啊!”
抢在叶爸发难之前,李晓慧委屈地哭道:“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我身上也拿不出钱给孩子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