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道:“若你没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李翊了,有的只是大家口中的陛下。”
戚悦的衣领松松的散开,长发随意的在身后,她仰头看向李翊时,其实是很动人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想把她放在手心,给她一个很温柔的吻。
她又将从前问过的问题再问一遍:“倘若陛下不幸身亡,臣妾能够长命百岁呢?”
李翊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的笑声低沉:“皇后,朕不会让你离开得比朕更晚。”
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按住了戚悦柔软的喉咙:“朕在死之前,一定要让你先走。”哪怕只剩了一丝力气,他也要扼住她的咽喉,将她带离人世。
李翊的喜欢,其实是很自私的喜欢。和从前的想法一模一样,戚悦是他的私有物,生要带着,死也要带着。李翊一直都是这般暴戾又变态的人,哪怕对最爱的人,他也不肯宽松。
若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戚悦不幸去世了,他愿意入黄泉追随,与她合葬,生死都要缠着她,紧紧纠缠。
可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只能把自己一分为二,身体给这个国家,心魂萦绕在她的身上。
戚悦抬手,她轻轻的摸了摸李翊的脸,手指贴在了他的下眼睑处:“陛下,你的眼睛红了。”
李翊道:“都是因为朕太爱你了——”
话音刚落,他的唇瓣被一片温软覆盖,有那么一瞬间,李翊是懵了的。头脑空白一片,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李翊不再年轻,不是无知的少年了,他已经是个见识过许多风浪,经历过许多风雨的成熟男人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成熟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明白戚悦在对自己做什么。
戚悦在吻他。
在吻他……他居然被戚悦吻了。她这样主动吻他,是在对他告白吗?肯定是的吧?不然她为什么要吻?那他应该怎么回应啊。他已经告白了很多次,要不要再告白一次?或者再次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李翊:“……”
他的心口,一阵甜蜜,又是一阵疼痛,像是放在蜂蜜水中浸泡,又像是放在火上灼烧。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连接吻也是青涩的,唇瓣轻轻贴在他的唇瓣上,就没有其他的动作。
就是这般纯洁无情'欲的一个吻,让李翊素来厚实的脸皮有些发烫。
戚悦吻了他一会儿,就要分开,李翊突然按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唔……”
戚悦冷淡的眸子瞬间变水了,他的爱意汹涌,瞬间淹没了她。
灼热的吻往下流连,戚悦抬手捂住了眼睛。李翊并没有乱来,只是克制着欲念,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点点吻痕。
良久,他终于从戚悦身上起来,毕竟,李翊是个体格健壮的男子,一直压在戚悦的身上,他也怕把人压坏。
李翊道:“天色还早,乖宝贝儿,在朕的怀里多睡一会儿。”
戚悦闭上了眼睛:“陛下也休息吧。”
她并没有问,大半夜,好端端的,李翊为什么要吵醒自己。倦意很快袭来,戚悦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睫毛上都挂了泪水,李翊觉得她真是可爱,抬手给她将晶莹的泪水给擦去。
“朕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很快就再睡着,听不到李翊的话,李翊却仍旧要说,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戚悦的墨发,将她一缕长发挂在了耳后,“你以前真是个乖巧的小姑娘,是朕当时心高气傲,未把你放在心上,害你受了很多委屈。”
“朕愿将余生寿命与你平分。”李翊含住了她的耳垂,“不求白头,只求能多抱你片刻。”
她的睡颜很美,恰似清晨含苞未放的玫瑰花蕾,眼睫毛纤长,唇瓣很诱人,肌肤在淡淡的夜明珠光辉下,有着冰雪般的颜色。
一晚上,本来是很短暂的,李翊却醒了三次,每一次,他都以为戚悦没有了呼吸,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担惊受怕的感觉,体验到绝望的感觉。
对颜家人的清算还在进行中,李翊并不是良善的君王,对于颜家人,他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含元殿一事后,颜家的党羽全部离心,李翊听了戚悦当初的话,并没有杀害这些大臣。但流放罢黜却是免不了的。
这段时间,京官人人自危,生怕触了皇帝逆鳞。
中午,李翊在含元殿中,处理了厚厚的一层奏折,抿了一口浓茶。
数日来,他并没有一日好觉。
每天晚上,李翊都要惊醒数次,确认戚悦的存在,他仿佛在被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的凌迟。
太医院里的太医,几乎汇集了大燕朝医术最顶尖的医者,可他们对戚悦的病情却无能为力。
毕竟是心疾。
李翊虽然吩咐了手下人招揽江湖名医,可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皇宫,来给皇后娘娘医治。李翊也担忧外来的名医只有虚名,没有实干,把他的皇后给治坏。
夏潋的婚事被推迟,云姑姑和景姑姑出宫的事情也被推迟。她们跟了戚悦这么久,哪怕戚悦已经给了她们最好的退路,她们也不想马上就走到这条路上。
李翊有事无事,都要把戚悦带在身边,若他在含元殿,就一定要把戚悦带来含元殿。戚悦身子虚弱,每日各种补品药物滋养,也不见她的身体变好。
他在书房批阅完所有的奏折,就去隔壁找她。戚悦就在屏风后的榻上,应该刚刚醒来,一醒来云姑姑就要喂她药,戚悦闻见药味儿就难受,她蹙眉:“云姑姑,本宫不想喝了。”
哪怕是琼浆玉露,一天要喝两三碗,也是会厌恶上,况且,这并不是什么琼浆玉露。药汁苦不堪言,含在口中,比咬黄连还要难受。
云姑姑道:“娘娘,您并不是任性的人,听奴婢的话,把这碗药喝了吧,奴婢给您带来了糖渍樱桃。”
戚悦叹了口气:“本宫只剩了这么一点时间,就不能由着本宫的性子,让本宫吃些喜欢的?”
云姑姑亲眼看着戚悦从懵懂孤僻的小女孩儿长成楚楚动人的少女,也是将戚悦当成亲人去疼,听了戚悦的话,她也有些哽咽:“娘娘……”
屏风外的李翊,脸色略有些苍白,挺拔颀长的身形,也有些不稳。
有的时候,不经意的一句话,最是能够戳中人的痛点。
戚悦见云姑姑红了眼睛,垂眸片刻:“本宫随口说说而已,云姑姑,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端了药碗,喝了一口,被苦得皱了眉,紧接着,她将一碗药都喝光了。
李翊正要进去,方鲁突然进来,压低了声音:“陛下,飞龙卫的闻大人寻到了一位名医,据说是海外仙山上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李翊手下的人几乎把江湖上有名的大夫都找了来,可他们不等见戚悦,只是听太医院的人讨论皇后的病情,再看看诊断结果,没有一个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够治得好戚悦。
李翊失望了太多次,这次依旧:“把人带去太医院,让姚院判见见。”
方鲁道:“这位是个高人,和前段时间进京途中熬不住去世了的老神医有交情,这是那神医的师姐,非陛下不见。”
李翊面色一凛:“人在哪里?”
方鲁道:“人在飞龙卫做客,陛下,您什么时候召见?”
李翊看了看眼前的屏风,里面突然没有了声音,戚悦应该也听到了他和方鲁的对话。
李翊做了个手势:“你先退下,让闻信把人带进宫。”
他绕过屏风走了进去,戚悦口中含着一颗蜜饯,唇瓣上沾着些亮晶晶的蜂蜜,李翊低头啄了她一下:“方才朕听见皇后不想喝药,都多大的姑娘了,吃药的时候还不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