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颜贵妃摔倒时,四周的宫女太监都赶着上前去扶,有的是跑去传太医,倒是没有人在意四周的状况。
因为颜贵妃穿着垂地的长裙,鞋底又厚,一时摔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当时宫女太监过于在乎主子,一连五六个人,一个长脑子的都没。
香晴得了颜贵妃的吩咐,提着明角灯去了颜贵妃摔倒的地方。
青石台阶干干净净,香晴摸了摸,最中间的台阶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颜贵妃走路要走正中,当时倒下的只有她一个,就算是台阶上被人动了手脚,也要是正中的那一小块地方。
香晴认真检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检查出,她就要离开,这时,两三名提灯的宫女走了过来:“这不是玉华宫里的香晴姐姐吗?香晴姐姐,这么晚了,您不在玉华宫里好好休息,冒着冷风出来做什么?”
香晴笑了笑,道:“原来是丽儿,我们娘娘今天不小心在这里摔倒了,落下了一样东西,特意让我过来找。”
“贵妃娘娘摔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伤的重不重?”
香晴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可不许说是我传出来的。我们主子的腿摔得不轻,可陛下却不来看,唉,真是可怜我们娘娘了。”
几名宫女面面相觑,纷纷道:“香晴姐姐,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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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
周太医很快就来了,他给戚悦把了脉,稍微犹豫了一下,云姑姑立马给周太医了一个眼色。
周太医道:“回禀陛下,娘娘是受了寒风,染了风寒,加上娘娘身体一向金贵娇弱,所以才会支撑不住昏倒。微臣这就给娘娘开药。”
李翊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等了许久,一直等一个时辰后,云姑姑亲手把药熬好,李翊看着云姑姑喂了戚悦喝药,才放心。
云姑姑把手中药碗放在了一边:“陛下,娘娘身上有病气,怕是会冲撞了您,您去偏殿休息吧,那里已经打扫干净,窗户也补上了。奴婢在这里守着皇后娘娘。”
李翊道:“不必,朕在此陪着皇后就好。”
云姑姑见戚悦脸上还带着妆容,她深知皇后入睡定要卸妆,就让人取了温热的湿帕子,给皇后擦净面容。
李翊眼睁睁的看着云姑姑轻柔的擦了又擦,把戚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擦去。最后,他入眼的是她沉静熟睡的脸庞,小姑娘肤色莹白,晶莹剔透,像是在雪山上吃雪莲花长大的。只是气色确实不好,多了些病弱。
他的手指尖,若有若无的擦过戚悦的眉眼,良久,李翊听到了宫女出去的轻微脚步声。
后宫中每隔三年都会有新的女人进来,去年刚进来的女子,和戚悦相同年龄,都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能够选入后妃的女子,皆出自世家,身份高贵,是整个大燕朝顶端的女子。她们无不被养的珠圆玉润,眉眼生动,戚悦明明和她们相同年龄,怎么看起来就这么单薄?
李翊粗糙的指腹,从戚悦的眉,再到睫羽,缓缓向下,到了嘴唇,最后,他的一只手停在了戚悦天鹅般的脖颈上,戚悦娇小,他却高大,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掐住她的脖颈,贴近了,李翊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血管里血液的流动。
红颜薄命,她的身体这么差,就算他不来害她,她也并不像是能够长命百岁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李翊的手收紧了。
呼吸受阻,戚悦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她五指按住床榻,另只手抓开了李翊,双眸睁开一点,勉强坐了起来,眼泪都被咳了出来。
李翊拍了拍戚悦的背。
她停止了咳嗽,突然抬眸去看他:“陛下,您是要掐死臣妾吗?”
李翊把她安抚了下来:“朕只是想触碰一下,想知道你的血液是否温暖。”
他低头在她皮肤纤薄的脖颈处吻了一下:“确实是温暖的。”
戚悦又躺了回去,李翊也脱了外衣,躺在了戚悦的身侧。她背对着李翊,李翊主动靠了过来:“你又换了香,朕还是觉得,上次你去含元殿时的香气最好。”
戚悦身上的多是香草和草药混合的气息,她今天在药池中泡了半天,身上冷香幽幽,多了一丝苦涩。
他埋在戚悦柔软的颈窝里:“不过久了也挺好闻的,就像你一般,朕很迷恋。”
戚悦困极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大概是想说李翊有点神经病,可话未说出口,她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戚悦醒来的时候,李翊已经去上朝了。她突然想起昨夜把他的奏折给污损了,只怕今后,李翊都不会带着奏折来她这里。
梳妆后,戚悦整个人的气色大好,不见丝毫病气。
景姑姑从外面走来,附在戚悦的耳边说了几句。
昨天晚上,颜贵妃的腿摔伤,她身为贵妃,在后妃的眼中,是真正受宠之人。可宠妃摔伤,元狩帝都未去看一眼,可见这个“宠”的分量有多轻。
一夜之间,颜贵妃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
戚悦问了一句:“如今陛下在哪里?”
景姑姑道:“奴婢也不知,也许是在含元殿。今天陛下并未踏足后宫。”
戚悦点了点头:“景姑姑,本宫记得库房里有一对木雕孔雀,甚是精美,你找出来,本宫要去玉华宫。”
景姑姑退下了。
戚悦对着镜子,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冷幽幽的。她的手指按压着梳妆台,心情无丝毫波澜。
戚悦向来就喜欢干净,她的正阳宫,从来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如今多了颜贵妃搁着的两个眼线,她觉得碍眼。
颜贵妃已经受了伤,戚悦趁着这段时间,想怎么拿捏耿寒和郁妙宛都可以。就像是猫玩到手的老鼠,想怎么玩弄,都顺着她的心情。
可是,她又不是爱玩老鼠的狸猫,不值得玩弄的猎物,她不会亲自上手。谁扔来的,就让谁的手染血。
戚悦打开了一盒胭脂,用银簪子挑了一点暖在指腹,缓缓晕在了眼尾处。
镜中的女子,动作优雅,一派高贵,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