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祈不想原谅孟员外。
不仅不想，脑海中还有个刺耳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让他杀了孟员外。
可他知道，他不能。
比起报复孟员外，他更想……留在姜鸢的身边。
她不会喜欢他杀人的。
她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做。
鹤云祈眼尾微勾，扯了个笑，“我不是说了吗？齐无名已经死了。”
孟员外不解地抬头看他。
他却不愿再说了。
姜鸢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离衡，“治吧，我跟你进去。”
她安抚了一句孟员外，“既然齐无名已死，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吧。”
孟员外震惊地看着鹤云祈。
她又道，“他是我天清宗弟子，我的小师弟，鹤云祈，员外莫要喊错了。”
离衡没耐心了，“怎么走，直接踹门行不行？”
“仙长，这……”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扇门，“砰”地一声朝着两边打开。
离衡一把折扇摇得哗啦啦作响，“真是麻烦死了。”
孟聿坐在轮椅上震惊，“你、你竟然把我的门给踹坏了？！”
“小小的一扇门，怎么能困住我们呢。”
说话间，离衡闪现到了孟聿面前，双指搭在了他的脉间。
“我说了，我不想治！”
孟聿挣扎起来，被离衡用扇子敲了敲手，“别动，安分点。”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外，“那齐无名他……”
姜鸢点了点头。
闻言，孟聿垂下了脑袋，不挣扎了。
离衡的医术高超，加上天清宗无数灵丹妙药，治孟聿的腿疾，说是大材小用也不为过。
没一会儿，离衡就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开了方子，交给了孟员外。
“照我开的单子配药，连喝五日，就能恢复如常了。”
孟员外激动得就要磕头，“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他又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到孟聿的体内。
灵力游走，他微微挑眉，“咦？他还是个有灵根天赋的……”
“灵根，是何意？”孟员外懵了，“是小儿有修仙的天赋吗？”
离衡不愿多言，“四年后，他若有兴趣，可以来天清宗试试。”
说罢，他折扇一扬，看向姜鸢，“宗门内还有事务，我先走了。”
姜鸢点头，“多谢长老。”
离衡伸手，挑眉看了看她。
“做什么？”
“我的谢礼啊，答应我的谢礼，你不要耍赖。”
姜鸢恍然大悟，掏出储存戒里的几样东西，放在了离衡的手上，“少不了你的。”
拿到谢礼，离衡眉眼都笑弯了，“下次有这种好差事，继续找我啊。”
说罢，他伸手一挥，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聿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一点一点地触碰着。
“爹，它好像真的有知觉了……”
孟员外喜极而泣，一直跟姜鸢说着感谢的话，孟聿则是懵懵的，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姜鸢不习惯看这种场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鹤云祈。
他站在一颗大树下，金黄色的树叶纷飞，落在他的肩头。
少年抬手，接住了一片落叶。
落叶在他掌心里，刹那间，化成一堆粉末，被风一吹，飘散的无影无踪。
他应该很难受吧？
姜鸢这样想。
她唤出蝶引，一只紫色的灵蝶扑闪着翅膀，朝他飞去。
“去吧，替我安慰他。”
灵蝶飞得很平稳，准确无误地绕着鹤云祈飞了一圈，随后落在他弯曲的食指上。
鹤云祈的手虚虚遮住了太阳，紫色的灵蝶在太阳映照下，划出绚烂又美丽的光芒，他把手拿至身前，灵蝶也不怕他，扑着翅膀，在他食指上乖巧的一动不动。
他突然笑了。
眼尾的红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俯身，将额头轻轻地碰在了灵蝶的翅膀上。
声音干净又温柔，“告诉她，我没事了。”
灵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扑闪着翅膀，从他的指尖飞走，飞回了不远处看着他的身后主人手边。
姜鸢没有接，任由灵蝶停在了自己的肩膀处。
她知道，鹤云祈妥协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最心底的那一份善意，也没有忘记，他想要拯救苍生的那股信念。
他最终，还是选择原谅了孟员外和孟聿。
少年背对着她，站在阳光下，他的身影是那么孤寂又冷清。
“走吧，小反。”
姜鸢摸了摸肩膀上的小奶猫，离开了这里，“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
素平城的事情一落，姜鸢心里的担子轻了几分。
众人拿了无主秘境的东西，喜忧参半，除了九仙宗，其余的宗门都回去了。
容寂坐在凳子上，颓废不已。
黑袍男子坐在他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实在抱歉，阁主，聚魂珠是突然消失的，我……”
“不必多言。”
黑袍男子的声音嘶哑，他摆手制止了容寂接下来要说的话。
“少宗主先回去吧，聚魂珠之事，我自有办法。”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端坐在上方。
“此事是我大意了。”容寂道，“往后阁主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袍男子勾了勾唇，将手边的茶递了过去，“一定。”
容寂喝了一口，随后起身告辞。
他一走，黑袍男子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右手一唤，一颗黑色的珠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赫然就是聚魂珠主珠无疑！
他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有一滴鲜红的血液。
黑袍男子啧啧直叹道，“搜魂之时，感官最是敏锐，手指受伤被人取血都不知晓，真是笨啊。”
身后的男子不解，“主人，我们处心积虑这么对他，为何要让天清宗的人还他清白？”
“你不懂。”黑袍男子笑道，“他越是在意，这游戏，就越是有趣。”
他将瓶子里的鲜血倒出来，滴在了那颗黑色的聚魂珠上。
“我更想让他尝尝，被自己所爱之人，亲手毁掉一切的滋味。我所受之苦，他理应，也该受一遍。”
黑袍男子放声大笑，他将手里的聚魂珠推出，“去吧，去把剩下的四颗……都给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