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里。
孟聿被人用麻袋套了头,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齐若桓手里的棍子“咚”地一声撞击在地面。
他双眼猩红,身上的衣衫都溅了孟聿的血,疯魔般又对着他踢了几脚。
“跟我抢?你算什么东西?”
他看不惯孟聿的好人缘。
在他眼里,他什么都不比孟聿差,唯一输了的,就是他的娘,比不过孟聿的爹。
血腥味弥漫,冷风一吹,齐若桓打了个哆嗦。
刚才的怒意吹散了几分,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孟聿,内心有些慌乱起来。
“不会死了吧?”
他扯掉了麻袋,看到孟聿脸色惨白。
他伸手放在孟聿鼻尖。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齐若桓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回头,看到鹤云祈站在他身后,正怔愣看着他。
齐若桓慌乱丢掉了手里的棍子,支支吾吾,“没、没做什么啊!”
他极力挡住了孟聿的身子。
鹤云祈往前走了两步,“你身后是什么?”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更重了。
齐若桓没想到会被他看见,警告道,“齐无名,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会杀了你的。”
鹤云祈第一次伸手用力推开了他。
看到身后奄奄一息的孟聿,他瞳孔一缩,“你、你竟然敢……”
齐若桓很快镇定了下来。
这些年,他小偷小摸,做过的事情不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孟聿的事,是逃不过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了。
他猛地起身,抱住了毫无防备的鹤云祈,“无名,你要救救哥啊!哥哥不是故意的,他是咎由自取。”
他不动声色把身上的血迹染到鹤云祈的衣衫上。
鹤云祈推开了他。
他骨瘦如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无名啊……”
齐若桓眼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沾染大片,勾唇笑了笑。
他跑出去,不知从哪扯了一块黑布,披在身上,夹着嗓子,“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很快有人的视线被吸引,遥遥朝着巷子里望过来。
鹤云祈没注意到齐若桓的举动,他的眼里只有孟聿。
孟聿伤得太重了。
他很无措。
不知道该碰他哪里才好。
他明明那么瘦弱,却强撑着把孟聿背了起来。
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少年一步一步,背着孟聿,踩在泥泞的道路里,朝着医馆而去。
“这、这不是孟少爷吗?”
医馆的老者慌乱起来,“快快快,赶紧去通知孟员外!”
鹤云祈的身上已沾满了鲜血。
他的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唇色惨白,“他、他不会死吧?”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因为孟聿的伤担忧不已。
他被人撞着撞在了门框上,疼痛地皱眉。
门外的雪更大了。
鹤云祈垂着眼眸,他身上的衣服都脏透了。
孟聿会死吗?
他不知道。
“我儿怎么了?!”
门外一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进来,撞倒了医馆不少东西,他也浑然不在意,只一个劲儿地问,“我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的焦急和担心。
落在鹤云祈眼里,让他艳羡万分。
他也好想被人这样关心啊。
怎么没有人,关心他呢?
“孟员外。”
医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壮实的中年男人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他念叨道,“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啊,一定要救救他啊!”
医者也不忍,别过头去。
孟员外突然站起身来,他的眼底猩红,拽过鹤云祈的领子,“是谁?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鹤云祈被他一个用力,身子磕在门框边上。
他垂下眼眸。
藤条鞭打的疼痛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他一时懦弱地说不出口,只道,“不是我。”
孟员外气狠了,“我早说了,不让阿聿和你们这种人玩在一起,你是齐若桓的仆从是不是?齐若桓个坏心眼的,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员外是个好人。
但今夜不是。
他唯一的,放在心尖上的爱子被人打成这样,他无法冷静理智。
孟聿被救了多久,鹤云祈就听了多少难听的话。
……
“就是他!我亲眼瞧见的!”
“就是啊,除了他没有别的人了。”
“那天晚上巷子里只有他和孟少爷,他把人背走的,估计是打完后悔了。”
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
鹤云祈被所有人包围在中央,他拼命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
他慌乱无措想要去抓旁边人的衣角。
却被后者躲过,“别碰我,你脏死了。”
“你说不是你,那是谁?”有人起哄道。
鹤云祈摇摇头,跟他们解释,“是齐若桓,是他做的。”
齐若桓和齐母也在人群里。
他的声音刚落下,齐母就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落下。
鹤云祈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你个小兔崽子,打断了孟家少爷一条腿,还想泼脏水给我们桓桓?隔壁的阿嫂们都能证明,桓桓那晚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是啊,我们根本没看到别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
孟员外的眼里能喷出火来,“真的是你?”
“不是,不是。”
鹤云祈慌乱无措,他拼命摇头,“我、我是看他受伤了,背他去医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那一日,年幼的鹤云祈承载了这个世间最大的恶意。
他们一口咬定,在巷子里只看见了鹤云祈和孟聿。
孟聿醒来什么都记不清了,一直哭。
有人证明鹤云祈早就对孟聿怀恨在心,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的人是孟聿。
因爱生恨。
齐母更是当众放话,“我没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儿子!”
跟他撇清关系。
齐若桓在人群里起哄,“就是啊,你从小就偷鸡摸狗的,这事是你做的,一点都不奇怪。”
孟员外大怒。
派人把他狠狠打了一顿,丢进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