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之后,周又菱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床上。她放肆大声的哭,就像容端静所说的,她想哭就哭,不必假装坚强。可周又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会哭泣。
大概,是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吧。
周又菱记得,今天是她和付勋州的结婚纪念日,即便他们早已经离婚。
周又菱想,付勋州会给她打这通电话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可现在的他们早已经不是夫妻,这通电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在段婚姻里,周又菱经常觉得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盛情、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精彩。她尝尝扮演独角戏,没有华丽的舞台,少了煽情的观众。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凑不成完美的对白。最后,她妄想用爱弥补一切残缺,却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不能否认的是,在那段婚姻里,周又菱也经常能够感受付勋州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他虽然繁忙,却也会记得所有重要的日子,尤其是结婚纪念日。他们结婚第一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付勋州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他厨艺不精,煮出来的意大利面也半生不熟。周又菱为此笑话了他大半天,并亲自为他做出示范。
那天付勋州拉着周又菱的手说,他答应了妈妈会学着去照顾她,但他忙着开拓海外业务,能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希望她能谅解。周又菱自然是体谅的,她伸手轻轻触摸他那张让她陌生又熟悉的脸颊,鼓气勇气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嘴唇。
他们相拥,一起吃奶油蛋糕,一起谈笑风生。
然而,他们的婚姻最后还是走到了尽头。
周又菱以为自己早已经孑然一身,可孤单寂寞的夜里,他的声音还是直击她的心房。
周又菱哭自己的不争气,哭自己的无能,哭自己竟然还会思念他的声音。
小时候的周又菱一直以为,她长大后可以成为一个侠女,天不怕地不怕,永远潇洒。但随着年岁渐长,她愈发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人。她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人,没有经历过人世险恶,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
嫁给付勋州以后,周又菱也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婚姻都像她父母般恩爱的感情。
这段婚姻最后走到尽头,说没有遗憾是假的。周又菱的整个青春几乎都是付勋州的身影,他的名他的人似乎都融入了她的骨血。虽然最后她知道自己一开始就认错了人,可她对付勋州所付出的感情却无法收回。
哭得太久,周又菱头疼欲裂。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下床。
晚上十一点半,时间倒也不算太晚。周又菱走到阳台推开门,独自一人坐在吊椅上抬头仰望星空。
明月当空,皎洁又温柔,柔和的月色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
初春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周又菱的身上。
今天满月。
周又菱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最近一段时间,周又菱已经能够感觉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胎动。
周又菱还记得,肚子里第一次有动静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看书,肚子里凭空就动了一下,惊得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她才知道自己这就是胎动。
原来那就是胎动啊……
肚子里一阵一阵的小小的波动。一开始似乎力量不足,那种感觉若有若无,有点像是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轻。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又菱逐渐感觉到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变得越来越有劲,他动得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有规律。
这段时间,周又菱能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非常活跃,就像医生说的,他可能在她肚子里翻跟头、踢腿。
随着胎动的次数越来越多,周又菱愈发有一种当妈妈的感觉。
可今天的检查结果似乎在告诉周又菱,她随时可能失去这个做妈妈的机会。和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朝夕相处了那么多时日,周又菱明白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无助,却又无可奈何。
“宝宝,你乖乖的,不要让妈妈担心好不好?”周又菱轻轻触摸着小腹,声音轻轻的。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有回应,突然动了一下。
周又菱忍不住又红了眼。
她连忙闭了闭眼,努力止住泪水。
她想,她还是要坚强。
*
夜里,付勋州发了疯地开着车四处找寻。
他去了一趟周家,又去了一趟周又菱住的单身公寓,但他找遍所有地方,却找不到周又菱的身影。
付勋州又给周又菱打了一通电话,但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找不到她。
闻讯赶来的付和煦走到付勋州的面前,轻叹了口气,道:“听说周氏夫妇去环球旅行了,而周又菱在b市筹备食·色分店的事情。”
付勋州此时就站在食·色餐厅的门口。
夜里十二点,餐厅已经关门。白天的门庭若市,到了夜晚也显得有些苍凉。
食·色这两个招牌是亮着led灯,绚丽夺目。
付和煦说:“从回国第一天起我就念叨着弟妹的手艺,没想到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尝一口。”
付勋州斜靠在车上,手里拿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
他也忘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仿佛吸入肺腑的烟味能够麻痹自己的心脏。
烟雾缭绕,好像是为他的寂寞喝彩。
付勋州好看的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将火柴划亮了暗淡的角落,也让脸上显露出忧郁深深的痕迹。
他低头缓缓将烟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烟圈静静的飘动,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思潮如涌。
付和煦一把夺了付勋州手上的烟放到自己唇上叼着,道:“你最近怎么那么能抽烟?不怕得肺癌啊?”
付勋州侧头看了眼付和煦,没再说什么。
付和煦眯了眯眼,对付勋州道:“我没记错的话,几年前的今天似乎是你和周又菱结婚的日子。”
说着,猛吸了一口烟。
付和煦会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他正好踏上去国外的班机。他也清楚知道,是付勋州代自己去结婚了。
付勋州轻轻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婚礼准备的匆忙,她都没有一套合适的婚纱。”
付和煦点点头:“听说了,说是婚纱是随便买的,价格虽然挺贵,但不太合周又菱的身。我……很抱歉”
付勋州低笑,转头看着付和煦:“你抱歉什么?”
付和煦随意抓了抓发,说:“若不是我逃婚,你如今也不会那么痛苦。”
“蠢。”付勋州淡淡吐出一个字,转头又看向前方。
付和煦皱眉:“不是,你骂我?”
“可不是。”付勋州脸上表情平静,缓缓道:“你还真的以为有什么冲喜?都什么年代了?是我母亲一手安排。”
付和煦眼底有疑惑,但很快茅塞顿开。
付勋州说:“我母亲算准了你一定会逃婚,便劝说我去结婚。你当真以为她是为了爷爷的健康考虑?”
付和煦:“……”
简直刷新了大少爷的三观。
这么说来,看似一声不吭的俞婉容,其实才是背后的终极boss啊!
俞婉容凭借自己柔弱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私底下却暗搓搓地计划好了一切。
付和煦有点不懂:“我记起来了,当时冲喜的时候一开始不是说让我娶薛伊宁的么。那婶婶为什么不让你娶薛伊宁呢?无论如何,薛家的势力也比周家要强上百倍。”
付勋州摇摇头,说:“我母亲知道薛伊宁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付和煦黑了黑脸:“呵呵,这算不算叫虎毒不食子?”
付勋州:“其实,结了婚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一切都在母亲的计划之中。她在家中蛰伏多年,其实看得比谁都透。只有得到爷爷的信任,才能得到付氏集团。得到付氏集团,才能永远无忧。”
“这是他妈……宫斗剧呢?”付和煦已经要惊掉下巴。
付勋州说:“我也只是母亲的一枚棋子。”
“婶婶还真让我吃惊。”付和煦掐了烟,转头看着付勋州,“那你现在把付氏集团交给我,岂不是让婶婶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等等,婶婶不会要对我做什么吧……我好怕怕。”
付勋州面色平平,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了眼付和煦:“放心,你死不了。”
付和煦闻言一脸愁眉苦脸:“我,我怎么那么惨啊……天地可鉴,我对付氏集团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付勋州伸手拍拍付和煦的肩:“你就好好干着吧,爷爷的心血需要一个人继承。”
付和煦:“那你继承不就是了?”
付勋州:“我不感兴趣。”
付和煦:“那你以为我就感兴趣了?”
付勋州摇头:“因为,只有你继承了,我母亲才是功亏一篑。绕了这么一大圈,她这些年的盘算,才是全部落空。”
付和煦一脸惊悚地看着付勋州。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付勋州这就是典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一个玉石俱焚啊。明面上付勋州这个做儿子的不能和母亲撕破脸,但暗地里却给了俞婉容重重一击。
付和煦不甘示弱:“付勋州,你那么能算计,怎么还把你自己老婆给算计没了呢?”
付勋州闻言一怔,他没有回答,转身打开车门上了车。
付和煦匆匆跟着上了车,问付勋州:“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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