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怔怔得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那二皇子真的认为自己只是被宋昭华无意间救得的女子么?在这儿也只是作者婢女做的事?“愣着做什么?”
二皇子继续发话,脸色又冷了几分,让君安不再思考,急急得跟上了他的脚步。苏姑姑早就候在那二皇子的房里,见到君安跟进来也是一惊,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家公子有自己的打算。况且二皇子再怎么着也是皇子。“你们出去吧。”
二皇子身边本就没多少随从,对着那些说道,君安知道他是有意让自己留下来,所以等房里只剩下她和二皇子时,君安不客气地开口道。“不知道怎么称呼二殿下。”
那二皇子也一改先前的冷淡,接过话茬说道:“你可以叫我二殿下,也可以叫我宋池鱼。君安一愣,“池鱼?”
那宋池鱼回过头笑道:“怎么,迫不及待得要唤我池鱼?”
“不。只是好奇怎么会叫池鱼。”
君安揉了揉额头,是谁说这二皇子性子冷淡,不愿同他人过多接触的?现在的他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的我不像池鱼么?难道你不像么?”
宋池鱼的话让君安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却在思索之后懂了这名字背后的意思,这名字大概也是他替自己取的吧,否则按辈分,他的名字里应该带有个昭字。“还请二殿下告之真名。”
君安没空同这宋池鱼在这儿先扯,一个季婉颜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个摸不清底的宋池鱼,她都担心自己能不能轻轻松松地到达宋国都城。“昭烨,宋昭烨。”
这二皇子一直盯着君安,让君安心里颇为不适,别过脸让自己没有受伤的一侧脸颊对着他,“不过我更喜欢你换我池鱼。”
“小的不敢。”
“不敢?这世间还有你怕的事?”
君安猛地对上那宋昭烨的眼,他话中有话。“还请二殿下明示。”
“叫我池鱼。或者昭烨。”
“二殿下!”
君安有些微怒,这个人真的有些喜怒无常。方才还对着你笑,眼下就换了个脸色,阴沉着。“叫我池鱼,或者昭烨!”
那宋昭烨也怒了,好像今个儿君安要是不叫他,他就同她犟到底似的。“昭,昭烨。”
君安退了一步,这样喊他似乎显得很亲昵,而记忆中自己很少唤别人字,通常都是连名带姓的一起喊,除了那叶辰良。或许还有那宋昭华,为何此刻会想起他?想到他永远一副邪邪笑容的痞样?君安晃了晃脑袋。“裴君安。”
当宋昭烨嘴里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君安就一阵头疼,为什么每个人总要揭起她的过去,眼下她只想重新来过,不做那个裴家的长女,现在她只是随意,一个叫随意的小厮!“我叫随意,不是裴君安。”
不知何时似乎有人在她耳边默念过很多次,她不是裴君安,她只是他一人的随意。“你的事我知道,不过不是从三弟口中。”
宋昭烨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给君安,示意她也坐下。君安却只是站着。“如果二殿下只是想讲故事,我想会有更多人愿意来听的,小的没兴趣。”
“可我要讲的事,只有你能懂,这该如何是好?”
那宋昭烨微微斜着头,看着君安。君安一个白眼,这个宋昭烨真的很烦,可又不好拉下脸,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那就请二殿下快说吧,说完小的好退下!”
君安赌气般的坐下,理了理那有些过长的袖子,一副你快讲,不讲杀了你的模样。“其实若果那几日我不在陈国做停留,兴许救了你的人会是我。”
君安的眼皮猛地一跳,一提起陈国,她全身上下就如同注了水一样冰冷,她不会忘记自己坠下崖时的痛苦和在昏迷中一直缠着她的梦魇。君安紧闭着嘴,牙齿却咯咯作响。“也许你不想听,可我要说。”
那宋昭烨似乎已揭别人的伤疤为乐,这一切君安本不想再回忆起,可这宋昭烨却如同寻乐子一般,看着君安痛苦的表情倒是更为开心。“还请二殿下高抬贵手。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听。”
君安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宋昭烨一个拉住手腕,在那儿挣扎,“宋昭烨!”
君安的脾气一上来谁都顾不了,眼下正气冲冲地喊着宋昭烨的名字,那宋昭烨却跟没事人一般笑着挣扎无果的君安,“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疯子!”
君安猛地一甩手,顾不得脚上的疼,匆匆跑出门去,留下宋昭烨一人在房里嗤笑,“对,我就是疯子。”
眼中却是痴迷和不舍,看着自己手里留下的余温,宋昭华回神,叫了自己的随从进来服侍,不再去想君安离开时的表情。“姑娘你怎么了?”
苏姑姑正在房里做针线活,看到匆匆忙忙跑进来关上门的君安问道。“疯子!全都是疯子!”
君安痛苦的抓着脑袋,口中不住的喊道,苏姑姑立马觉得不妙,想来定是在二皇子那儿受了什么刺激。“姑娘,先起来地上凉!”
苏姑姑上去扶,却被君安挥手赶开。“走开!他是疯子!是疯子!”
君安忽然抱住头,痛苦得倒在地上,苏姑姑被君安这举动吓得够呛,等君安嘴里不再骂疯子时才缓缓靠近。“苏姑姑在这儿,跟苏姑姑说到底怎么了?”
君安忽然抱住苏姑姑,嚎啕大哭了起来:“苏姑姑!为什么他要提起来!为什么!”
苏姑姑一听大致明白这君安的意思了,肯定是那二皇子知道了君安的过去,今个儿又单独跟君安提了起来。这要是让公子定是要怒的,平日里公子紧张这裴姑娘紧张的很,一直好生呵护着,关于裴姑娘的过去,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提起,只当是半路就得女子。眼下好了,这二皇子以来,什么都给翻出来了。苏姑姑叹着气,一边替君安顺着背,一边哄着君安,等君安哭累了竟已在苏姑姑的怀里沉沉地说了过去。苏姑姑心疼地看了眼君安,让下人进来将君安给抱到床上,收拾完才出门去找那二皇子去了。“苏姑姑,她可好?”
宋昭烨似乎料到苏姑姑会来一般,静坐在房里候着。苏姑姑皱着眉,自己终是下人,只能委婉开口道:“眼下睡着了,不过方才进门时很激动,奴婢瞧裴姑娘哭得模样很是心疼。”
听到君安哭了,那宋昭烨脸色一沉,随即说道:“她哭了?”
“是。”
苏姑姑应声答道,“不知二殿下说了什么让裴姑娘如此难受。不过奴婢还是要说,这裴姑娘本就可怜,还请二殿下抬手放过她吧。”
“放过?难不成像三弟一样日日宠着他,才是对她好?”
宋昭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苏姑姑愣在那儿。“这。”
“苏姑姑不必多说,她是裴家的长女我知道,所以我会把握好分寸,至于其他的事要是到了国都三弟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我。”
宋昭烨撂下这么句话就抬脚出了房门,苏姑姑在哪儿叹了口气,为何事情会这样?怎么自家主子和二殿下都会对这个裴小姐如此上心!眼下正是宋国朝野暗地里最波涛汹涌的时候,二位主子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顾着一位姑娘!“姑娘醒了?”
苏姑姑从宋昭烨房里出来后就一直守着君安,看君安紧皱的眉头和一直呢喃的梦呓,不忍离开。“现在几时了?”
“已到戌时了。大家都歇下了。姑娘可是饿了?奴婢去端些东西来!”
苏姑姑说着就要出去,被君安拉住手。“我不饿,姑姑。”
君安睁了睁眼,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可浑身还是醒不过来的感觉,“都这么晚了,姑姑还是歇下吧。”
“姑娘睡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吃。”
苏姑姑担心得说道。“无妨。对了,我们还有几日到国都?”
“今日因为二殿下来,所以耽搁了行程,要是按着那九公主的脾性,到国都恐怕还得四五日。”
天呐!四五日。君安一想到今日在宋昭烨房里的事,就觉得多呆几个时辰都像凌迟般痛苦,何况是几天!君安揉了揉头,不敢去想象接下来几天的日子,早知道他就同那宋昭华一起赶回去了。也不用在这儿受这般待遇!“奴婢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有几句话要对姑娘说。过去的事若是放不开,只会变成一道疤永远长在心口上,别人提一次就揭一次,直到姑娘的心无血可流。”
苏姑姑淡淡地说着,君安静静地听,没有做声。想到那晚和宋昭华同床睡时,宋昭华似乎也提起过,眼下想起才发觉原来他一直顾着自己的感受。苏姑姑又缓缓开口道:“奴婢这一辈子都在宫中,虽未嫁人,可这后宫之事看多了也就参了个透。且不说这帝王无情,放到普通百姓身上也有个恩怨情断。后宫里的女人最可悲,日日等着自己能被宠幸,奢望帝王能一辈子如此待着自己。可年年还不是有新人入宫,夺得帝宠。所以女人,尤其是这宫中的女人,要做的就是那无心,只要没有了心,也就能爬的越高,越不在乎那根本不值一钱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