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沾着床睡,自然睡得很沉,连着第二日裴二爷起来时合欢还在床上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等她醒后,就送她去别院,另外派人伺候着。”
裴二爷醒后交代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就出门了,而那小厮为了不让旁人打扰,亲自为合欢守在门外。而君安这边则是宋昭华日日守着,终于君安的烧退了,身体的疼痛也没有前两日来的厉害。“怎么还是你?”
这是君安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宋昭华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君安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不然还能有谁?”
宋昭华见君安醒来心里松了口气。“我饿了。”
“好。”
宋昭华立刻让苏姑姑端了早就熬好的粥上来,飘香四溢,让这几日没吃什么东西的君安眼神出现了光彩,“我来喂你。”
君安本想说不,可看了眼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干脆作罢,既然宋昭华乐意那就让他去吧。苏姑姑一看宋昭华细心的给君安喂着粥,偷笑着就把门给带上。“这里是哪儿?”
君安边吃边问着,口里含糊不清,宋昭华贴近了吹了几口气,惹得君安一阵面红耳赤,故意挪开了些身子。“这里是卫国,前几日你发烧不便赶路,所以我们只是前进了一点,离边境不远。”
君安一愣,随即恢复正常,以前的事她是真的不想再去多想,“你在哪里找到我的?”
“发现你时,你正漂在水面上,浑身是伤。”
宋昭华没有直接君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朝着勺子里的粥吹了吹,递到君安嘴边。“谢谢你救了我。”
君安是真的要谢谢宋昭华救了自己一命。缘着自己本就没有轻生的念头,这坠崖也是一时失足,说出来还真是丢人,“我只是不小心坠了崖。”
这君安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宋昭华多少能猜出来些,听君安这么一说还真是坠崖所致,但却是她不小心而为?“咳咳。”
君安被热粥哽到咳了几声,“不要这样看我,真是不小心的。”
说道最后连君安自己都没了底气。宋昭华放下手中的粥,起身去一旁的桌上拿了一包东西过来,“救上你之后我便把你同我的婢女掉了包,这是除去你身上衣服剩下来的东西。”
君安接过一看竟是那把自己藏在里衣的陆离剑,怔怔的看着宋昭华不禁疑惑,这么说自己是被掉包了?“此刻找到你的人估计是认为你已经。”
宋昭华说道一半停了下来,看着君安,不知她会作何感想。“我知道了,”君安双手捧着陆离剑,看得出神,“谢谢你这么做,让他们认为我死了也好,就没有那么多纷争了。”
“那裴府那边。”
“改日还得麻烦你去送个信,让我二叔和爹娘不必担心,但至于外界,断了就断了。”
“可是叶辰良待你不好?”
宋昭华终于问出了这几日想问的话。“叶辰良?”
君安一声嗤笑,似是自嘲,“遇人不淑,错付真心,大概就是这样。唔。”
说完还沉思了一下随即对着宋昭华释然笑道。宋昭华自然明了,勾着嘴角眼里尽是神采,“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要赶往卫国国都了。”
“又去裴府小住?”
君安打趣道,惹得宋昭华的手不自觉的捏上来了君安的右侧脸颊,忽觉若是让君安知晓他现在的模样该如何是好。“不,此次就不去裴府小住了,而是要迎你们卫国的九公主回宋国。”
宋昭华不想瞒着君安,君安闻此愣了神,忽然响起他口中的九公主就是原本那个要指给叶辰良的小丫头,不由得小了出来。“那可是苦了宋公子了。”
君安强忍着笑意,忽然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伸手一摸,用露在纱布外的手指慢慢拂过,宋昭华的眉眼沉了沉,“可否让我看看。”
君安淡淡的开口,没有一丝激动。宋昭华递了一旁的铜镜给君安,君安接过看着镜中的自己,那长长的一道如同蜈蚣一般爬在自己脸上的疤痕,这么刺眼。“君安。”
宋昭华轻唤了一声,君安回过神,粲然一笑,本以为她会过分伤心,毕竟女孩子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只可惜了这张脸了。”
君安别过头看着宋昭华,看不出丝毫恼意,反倒如同今日丢了那一贯钱罢了,无关紧要。宋昭华见君安说此,忽觉欣慰,世上女子大抵也就君安能说出如此的话,要是换做旁人,说不准明日一早就在湖里捞她的尸了。“我暂且不想回裴府,也不想再做裴君安。”
醒来后的君安仔细想了想,往后的日子她想过的不同些,不愿再活在裴府的势力下。“好。”
宋昭华看了君安许久,口中吐出一字,坐在床边搂过君安抱在怀里,“今后你不再是裴君安,裴府那边我会差人去告之一声。你可愿跟着我去宋国?”
君安点点头,忽然悠悠说道:“宋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可是在调戏我?”
宋昭华闻此悻悻的放开君安,看着君安一脸释然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张嘴跟在裴府时倒是没什么两样,还是这么不饶人。”
“那也比不上宋公子厚脸皮。”
君安笑道,忽然想起什么,“你可否再帮我打听一下我身边一个名叫合欢的婢子的下落?还有卫国攻陈军队里的一个叫无名的谋士?”
如今君安担心的是他们二人,倘若他们知晓自己不在人世的消息,不知是否会因此愧疚而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宋昭华点头立刻召了人进来下令去打探。“你堂堂宋国三皇子怎会出现在卫陈边境呢?”
君安吃饱后就有了思考的力气,想来自己昏睡了也有几日,这几日这宋昭华就这样日日在自己身边,这不该是一个皇子所为。“我若是不出现在这儿,怎么能让我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呢。”
宋昭华暗指君安就是那个大便宜,惹得君安一阵面红,白了一眼宋昭华。“其实我只是去陈国办事,现在正好要赶回卫国国都去迎娶那九公主回国,你可还有疑问?”
“娶九公主可是你本意?”
“你说呢?”
宋昭华不由苦笑,“两国联姻,除了利益,还能有什么?”
君安不语,忽然想到自己,也不由觉得可笑,二人对视一眼,继而大笑,更像是两个人的互相嘲讽和慰藉。第二日君安就跟着宋昭华出发前往了卫国国都,那个自己满怀期待离开的地方。而早已攻进陈国的叶辰良,一路杀了进去,所有人都说他像是着了魔般疯狂,连日进军虽说疲惫,可捷报连连也鼓舞这军队里的数万士兵。君安同叶辰良向着两个方向行进,谁都没有提起对方,像是原本放着风筝的一条线,一刀间断,此时再无了联系,朝着两头落去。不久君安就从宋昭华口中听到叶辰良已攻下陈国国都称王,而称王之日封的那陈国夫人是名叫清风的女子,对于叶辰良的陈王陈国国民似乎没有太大的怨言,一路上军队没有侵扰百姓,直奔国都而去,一连端了陈国太师的老窝,剿了他的党羽,整个陈国可以说是朝野重组,广征天下贤士。而君安托宋昭华打听的二人,无名则是在攻进陈国都城之前就消失了,不知去向。至于那合欢,现在则好生安置在君安原先的别院中,由裴二爷照料着,这也让君安稍稍欣慰些。想来无名师兄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不作太大担心。“明日就要进都城了。”
宋昭华坐在马车里,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君安说道,君安慵懒的睁开眼,旁人一见那肉红色的疤痕定会觉得狰狞,可在宋昭华看来确觉得没有不妥,“我们会在国君安排的行宫住下,至于你。”
宋昭华是想问君安可否愿意同他一道进驻行宫,只见君安思忖了一会,嘟起嘴像是在征求宋昭华的同意,“可以带着我去行宫吗?至于这脸,我会遮起来不让人认出来的。”
此刻的君安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看着窗外熟悉的子民,这么多天来君安的眼中流露出了难得的欣喜,宋昭华自然是开心的紧。“也好,怕被人认出,事情就不好说了。”
“恩。”
君安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我倒觉得可以在这儿画上点东西。”
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指过那曲曲弯弯的疤痕,看的宋昭华移不开眼,随即笑道:“不如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