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两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带着一条签文。
鲲鸟秋来化作鹏,好游快乐喜飞腾
翱翔万里云霄去,余外诸禽总不能。
取得是鹍鸟兴变之意,签文通俗明白,竟是一片大好的远景。
越亦晚虽然对这些预言半信半疑,还是同慕之一起谢过了寺里的僧人们,一块坐飞机回了临都。
与此同时,小王爷也提前回来了。
他今年要十七岁了,愈发显得挺拔而又颀长,竟也隐约透着几分花慕之一般的贵气。
夫夫两回来的时候,花庆之正在陪两位太后聊着天,托托趴在旁边闻着小毯子,看着一脸的好奇。
等见到夫夫两,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清又亮的唤了一声雍王殿下。
“殿下给我做衣服了吗上回那期节目我全看了”
陪在旁边的花盈之连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
好不容易宫里又回来一个漂亮俊俏的男孩子,怎么眼里也只有越亦晚,一见着他就粘过去
越亦晚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过来撒娇,挥了挥手洛御侍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里面竟放着一件深茶色的外套。
花庆之当面把这外套换上,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利落,笑着转了个圈道“哥,你是在哪儿遇着这么好的嫂子的,我也想去捞一个。”
太后闻言大笑“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像雍王这样心巧手也巧的可不多。”
小王爷这次回来,是为了休长假和过圣诞节的。
临国这边的宫里当然不过圣诞,但小王爷好不容易回来这么一次,各种装点也顺势做了个齐全。
槲寄生和圣诞树被布置摆放,宫人们给小松树挂上泛着银光的小彩球,连玻璃窗上都贴上驯鹿的彩画。
花庆之一回来,没事就缠着太子和雍王,不是跟着学画画弹琴,就是趴缝纫机旁边看他绣凤鸟弯月,各种零食糕点都吃了个饱。
他这在越亦晚他们面前,确实就是个活泼又爱折腾的小孩儿,但对于花盈之而言,却是俊秀又高挑的兄长。
小姑娘又有些小躁动,免不了过去跟他套近乎
她当然也知道近亲不能结婚,不然早就跟老王爷闹着要婚约去了。
但能接着这层关系和他们多接触接触,很能满足各种少女心的幻想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好些都看言情看上瘾了,基本上也都会幻想个翩翩公子俊逸少爷跟自己谈个恋爱。
真像花庆之花慕之这样的人,确实是少之又少。
等那超凶的夫夫一块去拜见帝后了,花盈之才溜到夕清阁里,忐忑又青涩的想和小王爷聊几句天。
她伸手想摸摸那刺绣的凤仙花,却被出声喝止。
“别碰那个”花庆之下意识道“我嫂子绣了好久呢。”
小姑娘愣了一下,又扭头想拿块糕点。
“别吃”花庆之直接站了起来“就剩那一碟了,我给嫂子留着呢。”
“好”小姑娘弱弱应了一声,颇为局促的坐在那里,试图套个近乎“哥哥在忙什么呢”
花庆之一举手里的檀木盒子,笑的相当灿烂“给我嫂子挑扣子呢”
越亦晚临走前给了他两盒子,一个里头装的是珠宝玳瑁,另一个里头装了好几层的扣子。
小王爷虽然不懂缝衣服之类的事情,可也喜欢跟着帮忙,玩个扣子都能挑好久。
花盈之也纳了闷,心想这宫里的人怎么都跟中了邪似的。
按理说,这小王爷长期都住在国外,平日里见表哥都没几次,怎么也张口闭口都是雍王
“我跟你说啊我家嫂子对我可好了,”花庆之俨然进入叨叨叨的模式,一边专心挑着好几样扣子,一边跟她讲先前的好些事情“我在法国那边吃什么都不太习惯,马卡龙又甜又腻,鞑靼牛肉还是生的我嫂子就给我寄四川的无骨乌鸡爪,还有卤牛蹄筋酱猪蹄子,我室友都馋哭了”
花盈之小心翼翼地陪着他挑扣子,虽然心里不想听见那雍王的事情,但也架不住小王爷长得俊俏又好看,就是听他念佛经都能看一下午。
“冬天那会儿不是冷吗我嫂子送我一泡脚神器超暖和啊真是下着雪泡着脚都要哭了”
小王爷平时对外人挺高冷的,这时候越说越带劲,把自己遇到的那些快乐全都分享了出来,语气里还透着股孩子气的小得意,一伸胳膊给她看自己手腕上的银环“我嫂子给我挑的生日礼物好看吧”
花盈之一开始还听得挺烦,后来越听越羡慕。
怎么我就没这么好的一嫂子呢。
怎么我家那蠢货弟弟就只知道吃呢
我也好想尝尝他说的那些东西
另一头夫夫两回来,见到夕清阁一切如常还松了口气。
越亦晚一度怀疑这帮熊孩子得烧了自家工作室来着。
花庆之一见哥哥嫂子都来了,举起手里挑的好几样扣子来“这几个好看吗”
越亦晚瞥了眼标准的直男配色和死亡芭比粉,笑着点了点头,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好看。”
“对了,方才听母后说,你和小世子明天就要回去了吗”花慕之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语气也放缓了许多“如果喜欢这儿的糕点,走的时候我叫宫里的老师傅备上一箱。”
“哎明天就走了吗”
“嗯,”花盈之站起来点了点头,只感觉自己在这儿格格不入“也该回去继续上课了。”
越亦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去后头的仓库里取了一件小包裹回来。
“这是我们公司的新款你穿上看看”
那包裹一打开,竟是一条水绿色的蓬蓬裙。
泡泡袖配上长丝带,褶边还缀着许多珍珠,看起来便轻盈又俏皮。
“给我的吗”花盈之下意识地接了这裙子,脸上忽然有些臊。
她清楚自己这些天来又尖酸又任性,说话也没个规矩,心里也总是看什么都不惯。
可是这裙子真好看啊。
“试试吧”花庆之随手把那盘棠梨糕端到越亦晚面前“哥你尝尝这个特好吃”
花盈之换了那裙子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站在落地镜前看了又看。
旁边的直男小王爷由衷点了点头“看着腰细皮肤白,这衣服真好,有股仙气儿。”
小姑娘摸了摸泡泡袖,摸了摸那蓬蓬裙的纱边,忽然就呜呜呜的哭起来了。
“哎哎别哭啊怎么了啊”
“你们对我真好”她狼狈地拿手背抹着眼泪,心里又羞臊又难受“我真是坏透了我是王八蛋”
这哭着哭着竟然开始嚎啕起来,真跟小学生似的还开始打起嗝来。
“这送个裙子不至于这么激动哈”越亦晚啃了一半花糕放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过去安慰她“回头再送你两件,都好看着呢”
“呜呜呜对不起我不该讨厌你的”花盈之抽着鼻子打着嗝道“你居然还送裙子给我”
“慢点哭慢点哭,”越亦晚拍着背道“谁中二的时候没犯过蠢来着,没事的哈。”
等到姐弟两走的时候,连花盈之都一脸的舍不得。
“嫂子我走了啊”
“谢谢嫂子你最好了”
花庆之一脸的欣慰“这小孩儿也挺懂事的嘛。”
花慕之瞥了眼这乳臭未干的高中生,默默把视线挪开了。
你不也是小孩儿么。
2
结婚纪念日的那天,宫里又免不了摆一通宴席,请好些宗亲王室过来一起庆贺。
小王爷还送了礼物,神神秘秘地吩咐越亦晚不要拆开。
吃了上次处男杀手的亏,越亦晚相当自觉地把它扔书桌上,心想这小孩儿搞不好也买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真到了宾客散尽夫夫回宫之后,整个东宫都点了明灯红烛,气氛好的简直跟新婚一样。
越亦晚忽然想起来那天两人走完一整天的礼仪流程,回来的时候还要红着脸一起睡觉,心里都有些小怀念。
他们一块去洗了个澡,进卧室时发现床上还有霍御侍用毛巾叠的一对天鹅。
“花庆之今天跟我说,他给我们送了个礼物来着,”花慕之俯身把那对天鹅拿了起来,好奇道“我怎么没看见呢”
越亦晚笑的仿佛无事发生;“估计放抱朴殿去了吧”
“真的”花慕之把天鹅放到旁边,慢条斯理道“说谎的话”
“在隔壁房书桌上我给你拿”
从法国能带回来什么东西
包装纸一拆开,竟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盒子分上下两层,一层放着毛笔笔刷,一层放着好几管牙膏状的颜料。
“噢艺术品啊,”越亦晚不认识法文,心里松了一口气“小王爷也很风雅啊。”
得亏不是某些奇奇怪怪的项圈手铐,不然得被玩到嗓子哑为止
花慕之看了眼标签,垂眸看向他“你真没发现哪儿有问题”
“哈”越亦晚已经准备把这盒子关上收好了:“中式还是西式的明儿去书房用呗。”
“不用,”花慕之单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直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抬手抚过他垂落的碎发“现在就可以用。”
“为为什么”
越亦晚被他搂在怀里,感觉自己跟那酒楼里被调戏的小倌似的。
温热的指尖还在挠着下巴,搞得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怎么突然”
太子把那管颜料举到他的面前,慢条斯理地教他认那串单词“这个的意思是人体用。”
等等那些个毛笔和刷子不会也是
小王爷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单身好无聊啊,都没什么乐子。
等日月祭过完,小王爷差不多就要回法国了。
给玉京糕戳印的事儿,今年当然是轮给他们哥仨。
太子盖印都是慢条斯理不轻不重,位置也非常的正。
越亦晚属于光速完成任务的类型,一手两个印同时盖四个章,齐刷刷的一排排批量施工。
小王爷盖了五分钟就不耐烦“这怎么比写作业还麻烦呢。”
“主要还是图个吉利。”花慕之想起了什么,看向越亦晚道“今年的第一百八十八号和一百六十六号,我都托人帮忙到时候留着了。”
越亦晚想起来这事儿,扭头看向花庆之“要不给他吃吧,他也快考大学了。”八壹中文網
“咱就是负责造吉祥物的人这刻的玉印都在手里呢,”花庆之一脸莫名其妙“这东西要是真有这么灵,我盖十个六六六许愿当总统然后给吞了,也不一定就能真当总统啊。”
越亦晚想了想道“还真是这样。”
花慕之隐约感觉自家媳妇儿都要被带歪了,咳了一声支开他“你先回去收行李吧,我们这边不剩多少了。”
花庆之爽快应了,回去研究还带什么特产回法国。
是带干海参呢还是带鲍鱼罐头呢
这边的越亦晚帮忙一个一个盖着印,手起章落之际忽然想起了什么。
“明天我得出去一趟,市里有一场秀要走。”
“嗯,好,宫里这边我来照顾。”
vioet去年的营收报表相当好看,而且已经准备开新店了。
他开这家店没有花爸爸和哥哥的钱,靠着之前的奖金和存稿一个人办妥了前后的大小事宜,连长期宣传方和合作方都是自己去谈的。
花慕之忙起来可能在外面呆十几天,他也要照顾着公司的不断扩容,两个人都习惯了专心忙碌事业,正事解决了再回来亲近温存。
这个时装秀本身就是为了宣传各大品牌的春季新款,vioet由于去年的出色表现也得到了邀请函。
服装秀这种事,对于外行人而言看着就是一热闹,更多的意义在于抢前排秀地位,又或者是用来吐槽各种奇葩雷人设计,以获取好些存在感。
人们最喜欢批评的,首先就是模特的那张脸。
甭管是亚洲人还是欧洲人,好像那些时尚大牌在请模特的时候,都偏爱那些个高颧骨长眉长眸的人。
这瞧着也不好看啊
国内国外这么多网红脸模特,哪个不是大眼睛微笑唇尖下巴,个个都瞧着漂亮呢。
可实际问题在于,模特本身的作用,是为了突出衣服。
头发绑成扫把染成白色也好,脖子上挂着五六串骨头链金链银链也好,模特本身的存在都是为了凸显服装本身的动态美和静态美,是在给衣服做配。
而那些五官太过突出的模特,如果再露出妍媚的笑容来,好看自然是好看,却等于会喧宾夺主,让观众们的注意力从服装移到面容上,等于是买椟还珠。
越亦晚做了太久的太子妃,这此再回到秀场后台,忙得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在开场的三个小时前,他作为总监就要去确认模特们的发型和妆容。
冷暖色调、珠光还是哑光、配饰用金属还是珊瑚珠,几乎每一项都要确认比对。
模特总共就这么多人,一圈走完还要火速换衣服换首饰耳坠高跟鞋,忙碌的几乎跟灾难现场一样。
有时候真是刚走完又急着返场,可能连脱衣服都顾不上外人,径直在后台十几秒脱穿戴一气呵成,然后再一脸漠然高冷的迈开长腿踩着节点走出去。
这一行有时候就和做医生一样,看了太多肉体,最后就进入了无性的状态,真是瞧见同事的某些和谐部位了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这头越亦晚在和下属确认时间点和其他事务的部署情况,远处忽然就传来了尖叫声。
扭头一看,竟是一个男模踩到了地上滚落的彩球,直接摔得脸色发白,捂着脚腕说不出话来。
越亦晚意识到这是意外情况,连忙唤人把那男的扶起来送去看医生,自己去找留驻的候补。
“候补的那几个已经被别家牌子借走了怎么办啊”
这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场了,各个模特全都已经定了出场次序和配对的衣服,哪里能临时调整。
越亦晚左右找了一圈,索性豁出去了“衣服给我我来走。”
旁边的助理一脸担心“您这身高”
一米七几怎么了
越亦晚绷了一口气,严肃道“把我那内增高拿过来”
穿上就一米八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银发上了喷雾做出冷蓝色的效果,又指挥着化妆师帮自己调整妆容。
自己要替补的这几套衣服,都是冷色系性冷淡风格的春季风衣,裁剪和视觉效果都让人能够联想到冰川寒水,要给人冷淡又不凡的感觉。
他的脸颊上被刷上白色的印痕,五官的轮廓也用阴影高光加以修改,看起来完全像另一个人。
还不够,要更疏离一些。
“在这里,”越亦晚看着镜子里的另一张面孔,指了指眼尾“两边点上珠光泪痣,对,就是这里。”
花慕之招待完过来庆贺新年的宗亲,回东宫里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那场秀的直播时间快要到了。
也不知道晚晚那边工作是否顺利。
他开了电视,听着欢快起伏的吉他声,看着模特们在高台上迈步定点,展示着绚丽而又独有风格的新衣。
男模特们缓步上前,在镜头前摆出不同的姿势,台下也是闪光灯一片。
花慕之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忽然眉头皱了一下。
迎面走来的,竟是个极为熟悉的轮廓。
他看起来变高了不少,而且头发也被喷染成了泛着银光的水蓝色。
但整个人的气质,与今天早上还在自己怀里窝着的软糯青年,完全是两个人。
冷冽,凛然,而且眉眸疏冷。
他的台步并不算稳,看得出来是非专业出身,可那一身冰川色长款风衣,还有那手腕上蜿蜒如蛇的碎银长链,都看着浑然一体,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越往前走,那外露的气场便越发明显。
深灰色的眼眸并没有焦点,表情也全然放空。
可越是如此,越显得禁欲又内敛
花慕之十指交叉着看向那屏幕,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他从没见过越亦晚浓妆的样子。
眉骨被勾勒,鼻梁被修饰,连淡粉色的唇都被点染了微光。
晚晚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甚至可以说,以生人勿近的一副气势,变得更加尤物。
他看着他那副严肃又冷淡的面孔,忽然很想抬手去触碰那唇角和眉眼。
想看着这样冰冷的他脸颊潮红,听他失控的喘息出声
他望着那风衣下的腰身,看着微敞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注视着那双修长又笔直的腿。
这一身衣服走的都是干练又利落的风格,明明完全和欲望无关,却能引起许多的联想。
居然开了三颗扣子,这和脱光了有什么区别
太子保持着同一个坐姿看完了整场秀,然后径直去洗了个冷水澡。
越亦晚在活动结束之后,把头发美瞳什么的全都收拾完了,身上重新喷了香水换好了衣服,才又溜回了宫里。
今天这救场还算顺利得亏没出什么大乱子。
他回来的时候,太子坐在书桌旁正看着报纸,只侧眸瞥了他一眼“回来了”
越亦晚笑眯眯地凑了过去,搂着他吧唧了一口“辛苦啦那帮老大爷没在宫里抽烟吧。”
“没有,”花慕之顿了一下,简短道“我看了今天的直播。”
越亦晚眉头一跳,依旧挂在他脖子上“你看见我了”
太子站了起来,淡笑着道“怎么平时没见你有过那样的表情呢”
他面前的晚晚,向来是笑眯眯的,娇软会撒娇的,从未有过那样的距离感。
可那副样子,也着实让人心动。
越亦晚轻咳一声,忽然又露出那淡漠又疏离的神情。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下一秒,他被打横抱了起来。
“当然有。”
对方低沉的声音同湿吻一起落在了耳畔。
“你这副冷淡样子,真让人想弄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