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上上回——
却说老曹下兰州,因见诸胡把汉民肆意屠戮,惹动雷霆之怒,把兰州内外胡人,凡是稍有牵连者,都尽数斩杀一空,积尸两万余,筑京观于城东。
京观虽成,怒犹难泄!
思忖数日,毅然分兵,一路亲领,按原计划去取兴庆府;
一路令李助为主将,令他收复陇右都护府故地,再杀去西夏,取肃州、瓜州、沙洲、玉门关,恢复汉唐故土。
老曹这次分兵,看在别人眼中,不免以为他盛怒之下,任性而为。
其实老曹一生征战,经验何其之丰?自他下令筑京观时,便隐隐有了此意,又细细思忖了数日,这才定计,说与众人知晓。
在老曹看来,如今之西北,党项人虽强绝一时,然而先天便有诸多不足。
一者所据土地,多贫瘠之壤也;
二者诸胡林立,争锋无止休也;
三者内乱频频,元气常自耗也;
四者强邻在侧,天时固已失也。
四不足之中,最紧要便是第四条。
李元昊建国时,辽宋根基已固,虽以雄武之才,软硬兼施,辗转腾挪,硬生生在宋、辽、群胡之间,创建西夏,但毕竟失了天时。
这就相当于游戏开新服,登录慢了人家两天,以至于一步慢、步步慢!
况且西夏人虽然肯肝,但大宋走的是人民币玩家路线,你能奈何?
加上土地贫瘠,便难以自给自足;群胡林立,便给了大国拉拢分化、令其彼此牵扯的空间;内乱频频,又始终难以形成合力——
这几点先天不足,又因宋辽的存在,而始终无法弥补:一旦见其有破局之势,立刻迎头打压,最终彻底形成了恶性循环。
如此近百年消耗下来,西夏其实已势微至极,幸得女真豹变、龙跃东北,天下格局颠覆,这才得了喘息之机。
正因如此,完颜兀术一来求亲,李乾顺便果断使出招打蛇随棍上,全盘接受金国指派,发动全家老少一波流,誓要把那些魂牵梦萦百年的肥美之地尽数吞下,一战定下西夏的大国之基。
老曹于此看得极为清楚,更看出大宋经营西北百年,所消耗的并非仅仅是西夏,周围诸胡亦不能免。
譬如吐蕃,当年鹰踞高原的吐蕃王朝,灰飞烟灭久矣,四大王系、二十余支政权,可谓一盘散沙。
吐蕃诸支中,以“佛子大王”唃厮啰最具枭雄气概,然而病卒之后,诸子相互攻杀,生前好容易打下的青唐基业,再度七零八落。
譬如回鹘,比一盘散沙的吐蕃更散,比七零八落的青塘更加零落。
甚么高昌回鹘、黄头回鹘……立身之本一以贯之:有奶就是娘,谁强喊谁爹。
至于诸部杂胡,实力又在吐蕃、回鹘之下。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
昔日班超何以能凭三十六人纵横西域,灭国无数?
自身本事是依凭,大国背景是底气,但小国林立彼此攻伐的西域棋局,才是最重要的“时势”。
如今之西北,西夏举国大军,尽数杀入宋境,这盘棋局之乱象,略似班超当时。
因此老曹所选主将,非是猛将史文恭,亦非是忠义小李广,更非那些久经战阵的西军诸杰。
而是出身江湖,一条舌头说反王庆、播乱淮南的剑客李助。
至于攻打兴庆府,老曹反复斟酌,认为兰州既已速下,西夏军又已尽出,这般局面下,是三万两千人,还是一万七千人,并无本质区别。
关键还是兵贵神速四字。
一令既发,万夫景从。
五月二十二日。
李助、马勥、王彦、吴玠、吴璘五将,引大军沿黄河南岸,浩荡西征。
同日,李怀、史文恭、马劲三将,引五千纪山铁骑,亦沿黄河,北上灵州。
四日后,五月二十六。
黄河波涛滚滚,万余将士屹立河畔。
站在他们身前的,是三四千个民夫,皆是筋骨精悍,满面风霜。
每个民夫身边,都有一名士卒,持刀而立。
刀光如雪,民夫们神色惶恐,却有夹杂着些许期待。
看官不免要问——兰州不是被胡人们杀得残破了么?何来这许多民夫?
原来数日以来,老曹麾下兵马四出,早将方圆一二百余里的船工、渔人、渡夫,尽数“请”到兰州。
其间过程,自然未必愉快。
好在这些民夫抵达后,食宿待遇,甚为优厚,让他们勉强减了三四分惧意。
不久,又有军将前来,每人发他三贯足钱,于是惧意又减几分。
待人数差不多了,有人前来告知,朝廷征发他们为船夫,运送大军,事成之后,还有厚赏。
所谓厚赏,民夫们本来未必尽信,但是刀在人手,也只得尽量让自己信以为真。
但是当彼等得知做这船夫,竟是要顺黄河而下,直抵西夏兴庆府时,还是炸开了锅!
其实老曹“奇袭兰州、沿河而下、飞夺兴庆府”这条计谋,并非自家首创。
早在元丰四年,兰州尚在西夏手中,宋神宗便有了自熙河路造船,顺黄河而下,突袭兴庆府的方略,诏令李宪“相度置船筏于洮河上游,相机率兵东下……”
李宪当即令人勘察秦凤路至兴庆府河道,回报称有一段险滩,长达六十余里,其间激流涌浪,礁石如鳞,“舟船过此,损折泰半”,风险极为巨大,李宪思忖良久,最终放弃。
前人虽弃,曹操却取。
要知老曹用兵,向来不吝行险。
譬如昔日远征乌桓,路途莫测,除郭嘉外,无一人肯加认同,便连老曹自己,得胜归来后,也大赏劝谏之人,以为其议乃老成之言。
且看古往今来名帅,似老曹一般,一生屡屡陷入危境者,着实不多。
此非老曹用兵无能,只因好行险招之故。
因为险招,往往也是绝招。
你所不敢想的,正是敌人也不肯相信的。
便似西夏人,何尝肯信有人竟会从上游沿河而下?
此时此刻,黄河岸边,有大石如龟,仰首看天。
老曹高立其头上,俯视一群渔民、船夫。
下方,焦挺仰着没表情的面孔,领着数千人,战刀出鞘,一个看一个,立在船夫们身边。
曹操喝道:“黄河北上,险滩难行,汝等皆知,吾亦知之!然而人生何日不曾艰难?汝等今日有命在,能听得吾言语,焉知明日后日、明年后年,还有命在?”
其声如雷,传荡河畔:“吾为节度使,尚不惜此身。汝等本都是风波浪里讨生涯的,何故惧之?今日便于你等明言,有那敢不从我的,一刀一个,都送伱下黄河喂鱼!若肯帮我的,打破了兴庆府,金银财宝,任你搬取!”
民夫们一阵骚动,显然最后八个字,威力不小。
老曹察言观色,继续吼道:“汝等亦不必担心吾说话不算,吾在这里,当着你等众人,当着皇天后土、浩荡黄河起个大誓——若是食言而肥,天诛之、地弃之,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里说罢,时迁忽然尖着嗓子,用本地方言高呼:“干了!大将军既然这般说,我等都信你!这把干完,能换一生富贵,便是拼命也值了!”
这些人素来风波里讨生涯,胆子原本就比寻常人大些。想那险滩虽险,又非必死,若是拼上一把,立刻能够暴富,这些穷汉十个倒有八个动心。
至于剩下两个,老曹也不谈什么仁义,径直掏出刀子:你既然不想发财,必死和可能死,且选一个吧。
于是无人不从。
这时有个年轻汉子,忽然张口大叫,所说汉话,胡味十足。
他说的是:“大将军,俺不要金银,若送你们去了,求你收俺当个亲兵。”
老曹侧头望去,见这厮周身上下,晒得黝黑,深目高鼻,长得倒是英气勃勃,高不下八尺,赤身赤脚,只腰下挂了几层鱼皮,一双眼定定望着老曹,见他目光扫来,也无退避之意。
老曹暗自点头,伸手一指:“你这厮叫什么名字?哪一族人?”
汉子一摇头:“我母亲是羌族人,但他们都说我是野种,所以我也不是羌人,至于名字,我没名字,因吃得多,浪费粮食,人都叫我涨粮。”
曹操听他不认自家是羌人,暗自点头,当即笑道:“看你是条好汉,吾便答应你又如何?好!到了兴庆府,你便是我身边护卫,随我提刀去杀敌,你敢不敢?”
那汉子大喜,连忙叫道:“俺敢!当初有人侮辱我母亲,我一把短刀,杀了他们七个!可惜,我母亲也遭他们害死了。”
曹操听见是个无牵挂的,愈发大喜,面上却做出同情神色,点头道:“世间不太平,便是人杀人!不过你既然敢杀人,便随我杀出一个太平罢。我不怕你吃得多,有的是粮食给你,‘涨粮’两字,再莫提起,我给你起个名字,就按原来的读音,叫做张良!你须记住,这个名字,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豪杰,如今给你用,却不可辱没了此名。”
“张良!”那汉子欢喜大呼:“主人放心,我绝不会辱没这个豪杰的名字!”
“主将!”曹操大笑:“哈哈哈,你个人的命,只归你个人,如今投靠我,我便是你的主将。”
张良连连点头:“主将!遵令!”
他兴奋地冲上前,来到龟石头下——眼见老曹收了他,看守的士兵亦未阻止。
“连起来!”张良努力做着捆绑的工作:“主将!把筏子都连起来,便能冲过那急流的河道。”
曹操眼前一亮:是啊!把船连起来,岂不是我拿手好戏?
原来黄河上游水急,暗礁又极多,若不下绝大气力修缮,舟船着实难行,因此老曹此次所用的渡河工具,都是皮筏。
此物以牛羊皮制成,一个个吹得鼓鼓的,七八个、十余个连在一起,上面覆以硬木或大竹,可载数人、十数人不等,
这种皮筏,浮力极佳,且扁平不易翻覆,便是撞上礁石,也难摧毁,乃是黄河上游最常见的渡河妙物。
老曹听了胡人张良的建议,猛想起前世连环船来,心道我若是把此物连起,浮力、平稳,都要倍增,难道这次还怕人来烧?
于是当即下令,船工们一起动手,十个、二十个皮筏一组,各自死死栓在了一处,轻轻放入河中,便似凭空多出块地面一般。
老曹亲自上去,来回走动,还蹦跳了几下,只觉得又轻又稳,哈哈大笑,当即令人取黄金十两,赏了张良,其他船夫见了,都不由羡慕。
张良一生,还是首次摸到金子,拿到手上,自家先惊讶了半天,随即眼都发红,低声告诉老曹:“主将,待会你所在的筏子,让我来操,莫说险滩,便是河往天上流,我亦稳稳替你掌住了筏。”
老曹大笑,高喝道:“众军上船!”
自己亦跳下高石,果然便坐了张良所在的皮筏。
扈三娘、时迁、焦挺三个,亦都牵马上了此筏。
却是多亏提前用了扎筏之计,把十余只最大最好的皮筏都扎在一处,又上了数十个精锐战兵,这才出发。
一时间,但见滔滔河上,无数皮筏扎成大筏,顺水而下。
不多时,那宽阔无比的河面,几乎都被皮筏占满,场面甚是壮观。
那些筏子在水上,并不用人费力划动,自然顺着水流飞快穿行,船夫们站定四周,一个个手持长篙,但见哪里有露出水面石头,轻轻一点,便把筏子撑开。
兵士们则都坐在筏子中央,有些胆小的或是怕水的,自然头也不敢抬,只顾低着头颤抖,而那等胆子大的,则不免东张西望,甚至冲着邻近筏子上同伴大呼小叫,乃至唱歌应答,那番热闹,便似郊游一般。
又有些扎得格外硕大筏子,专载马匹,都把缰绳系在一处,令那骑术精、知马性的骑手们看顾安抚。
这一场史无前例的黄河大漂流,到得日暮,已然飘出近百里。
曹操见天色不早,令人寻水流和缓处靠了岸,上岸点火休息,以免夜里看不清水情,平白遇险。
如此一连两三日,日出而流、日落而栖,虽有些小波澜,或是急流处人马落水,却无大的损伤。
只是途中岸上有人看见,惊愕之余,飞马便跑,老曹料想多半是西夏人,见了河上这般浩荡宋军,晓得不好,回城报信,只是陆路蜿蜒崎岖,只消他不会飞,便万难赶在头前预警。
又行一两日,水路已然过半,时至正午时,眼见筏子的速度越发快了,张良满面严肃,看向老曹道:“主将,峡谷险滩将至,可千万坐稳了!”
曹操神情一肃,晓得此行最大的考验,便在目前。
这正是:老曹决胜险中求,船在波心难调头。世上何曾有易事?人难预料是奇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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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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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
清末民初任纵横,主角炮打紫禁城,地球虽大难容下,美帝日酋恨相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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