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糯学校回去之后,林疏星一直保持隔几天就给许糯打电话,也没有多安慰她什么,就像是在高中的时候,跟她说一些在学校的事情。
时间慢慢磨平了伤痕,许糯也渐渐从分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投身到学习的大军中。
炎热的夏季悄然来袭,蝉鸣立于枝繁叶茂中,烈日骄阳下树木皆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蒸蒸热气从地面升起。
暑假来临之前,医大和几所名校联名成立了一个实验项目,不久后,医大在老师内部工作群里发了一项通知,负责此次项目的几个总教授提出,要在合作的各大高校里挑选学生参加。
通知下来的第二天傍晚,林疏星被导员叫去了办公室,和她一同过去的除了同班级的温时尔,还有另外几个其他班级的学生。
导员的办公室在南区的焦武楼,独立的一栋大楼,夕阳的余晖映满一整面砖红的墙壁。
旁边的体育场时不时传来训练的声音,林疏星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跑道上如风一般闪过的黑影。
她轻轻的咂了砸舌,踏上台阶跟着人群的步伐,还没走几步,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徐迟发来的微信。
“看什么呢?”
林疏星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往体育场的方向看了几眼,确认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刚准备打字,他又紧跟着发来一条,“抬头。”
诶?
林疏星倏地抬起头。
二楼的角落的窗台,趴着个人影,瑰丽的晚霞落在他周身,像是浑然天成的滤镜。
夏日来袭,他的头发略长了些,在昏黄的暮色里发着光,毛茸茸的,整个人看起来又柔软了很多。
徐迟的气质很好,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痞里痞气里带着点矜贵。
这会儿,他勾着唇,朝着林疏星轻抬了抬下巴,神态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做什么呢?”
一起来的同学都已经上楼了。
林疏星听到徐迟的话,才猛地反应过来,丢下一句“导员找我们”就急匆匆的从一旁的楼梯跑了上去。
徐迟无奈失笑,指尖搭着窗沿敲了两下,听见身后的开门声,才起身走了进去。
-
三楼的辅导员办公室。
林疏星和几个同学一排站开,默默听着辅导员说,“这个项目是由我们医大和其他几所高校一同承办的,这次的实习生选拔学校决定从你们大二里面选拔,你们几个都是我带的班级里综合成绩在系里排名前二十的,所以这次的选拔考试,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参加。”
“选拔总共有三轮,一轮在本校,笔试加面试,只有十个名额,二轮去首都的医大,和其他几所各校的十名学生一同参加,选拔方式也是笔试加面试,名额只有五个。”
“第三轮,是项目的几个总教授共同面试,选出最后的三个名额。”
辅导员说完话,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的知了不应景的叫了几声,有男生率先提出疑问,“进这个项目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林疏星抿抿唇,视线又看着辅导员。
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如果你们能进入这个项目,”辅导员顿了下,喝了口茶,“毕业之后,直接保研进首都的医大。”
话音落,一片哗然。
议论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温时尔向林疏星小声的吐槽了一句,“不参加这个项目,我也能直接保研去首都的医大啊。”
“……”
见讨论的差不多了,辅导员又继续道,“而且,据校领导那边说,这个项目是得到军方那边支持进行的,如果能实验成功,后期势必要和军方合作,这对你们将来的发展都是极其有利的,老师希望你们能尽全力抓住这次机会。”
军方啊。
有人忍不住惊呼了声。
林疏星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项目,竟然能动用到军方的支持。
她隐隐有了些期待。
晚上还有课。
辅导员也没有多说,给了他们一人一份报名表,交代了几句别的,就让他们回去了。
去教室的路上,林疏星和温时尔提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挺想去的,感觉蛮有挑战。”
温时尔咬碎嘴里的糖,嘎吱嘎吱嚼了几下,没什么所谓的说道:“嗯,你去我也去。”
“……”林疏星哈哈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怎么说的好像我们俩参加就一定能去一样啊。”
温时尔懒洋洋的松了松肩膀,“我们都不能去,你觉得还有谁能去?”
“……”
行叭。
做人就得这么有自信。
-
林疏星晚上回去的时候和徐迟简单的提了这件事,徐迟正好在捣鼓电脑,顿了一分多钟才回应,“军方的支持?”
“对啊。”
林疏星从包里扒拉出报名表。
报名表总共有三页,前一页是基本信息,中间一页是关于项目的简单介绍,最后一页才是正式的报名表。
她随手翻了翻,徐迟从一旁坐过来,正好拿起项目介绍那一页,随便扫了眼,顿住了。
项目介绍最后一项,特别要求:
成功入选的学生,需要进入首都医大学习一年。
他突然安静,林疏星看完需要填写的基本信息后,转过头看他,满脸的好奇,“你觉得会是什么项目能得到军方的支持?”
徐迟把手里的纸放回原处,懒洋洋的躺回沙发,“医大能和军方合作什么?除了医药学方面的研究,也就是关于像哈萨克斯坦这样偏远,战事却又很频繁的地方的战事瘟疫方面的研究吧。”
毕竟出身军官世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对这些方面也有所了解,更何况,他的某个堂哥现在还是中国驻哈萨克维和部队的一员。
“战事瘟疫?”
林疏星惊讶的扬了扬眉,脑海里突然冒出五个字。
——无国界医生。
她有点不可置信,也有点兴奋,“好像有点厉害了。”
徐迟双手交叉在胸前,垂眸看着她,唇边是松散的笑意,眼底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忽如其来的一口气堵在心口淤散不开。
林疏星完全被这个项目调动了所有的心思,在基本资料上填了个姓名后又停下笔,拿起他之前看过的项目介绍。
徐迟叹了口气,从沙发上拿了个垫枕递给她,“垫着,地板凉。”
随即起身进了卧室。
林疏星头也没抬,只点了点头道:“知道啦。”
项目介绍就只有一面,林疏星很快看完,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也是一愣,猛的反应过来徐迟刚刚好像也看了这张纸。
她回头,却没见徐迟的身影。
卧室里有一星光亮从门缝里钻出来。
林疏星舔了下唇角,立马把摊在桌上的资料都收了起来,安静的坐了会,起身往卧室走了过去。
卧室里还有个小阳台,徐迟站在那里,挺拔宽阔的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手臂一抬一松间,指间夹着的猩红暴露在林疏星的视野里。
异地恋。
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顺利,这世上多的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人,更甚是,鱼和熊掌兼而不得。
林疏星走过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抱住他,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后背,“徐迟。”
他极快的掐灭了手里的烟,低垂着脑袋看着她交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低嗯了声。
林疏星开始解释,“我也刚刚才看到。”
徐迟恢复了惯常的笑,一针见血的点破她内心的想法,“可你还是想去,对吗?”
林疏星没说话,脑袋换了个方向,视线乱七八糟的转着,最后落在摆在阳台边上的玻璃缸。
那里面,徐迟养了一只乌龟。
这些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乌龟总想着往缸外爬,今晚也不例外。
林疏星盯着它,看着它一次次失败,直到眼睛有些酸疼,才慢慢闭上眼睛,低声说道:“我不想做一只永远只能呆在玻璃缸里的乌龟。”
井底之蛙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井口的那么一小点,生活在玻璃缸里的乌龟,了解的范围只有玻璃缸大小。
如果它们不努力出去,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远比它们见到的还要宽阔。
人也一样。
有多远的眼界,就有多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