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绯池太阳没落山就归家了。
头一回,凤老侯爷这么不希望他回这么早。
尤其是在护院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两次相看的经过与结果后,凤老侯爷一个大喘气,险些背过气去。
他掐着自己的人中,翻着白眼,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混账犊子,看我不打死你!”
这要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那他也白打这么多年的仗了。
一言不合便是打死,凤绯池已经免疫了。
他看着老爷子这气呼呼的嘴脸,又不好顶嘴,只嬉皮笑脸地道,“爹,消消气,这不才相看了两个么?后面还有好几个呢,没准就成了……”
“哼,我看你是不把我给你相看的这些人家得罪个遍,你就不舒服!”老侯爷捶着自己的胸口,“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呢!算了,不用你去了,我直接找媒婆替你在剩下几家中求亲,哪家答应了就哪家小姐吧。”
凤绯池:“……”
不是吧,好歹是我的婚事,就这么草率?
“爹,你当初和娘成亲,是被祖父逼着的么?”
他见一计不成,便只好立即搬出故去的老夫人。
老侯爷闻言,却是骄傲地哼哼,“那自然不是,你娘当初和我是一见钟情,非我不嫁,等我从沙场回来,便登门求娶,这么多年了,除了在你这逆子的事上有过分歧,那叫一个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见他得意地讲着年轻时候的事,凤绯池顺着这话道,“哎,是啊,听娘说,爹当初也是上树掏鸟蛋,下水抓青蛙,路边抢同伴零嘴的小霸王,但娘就是看中了您……
这么说来,儿子是你们的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也能遇到一个发现儿子除了有钱有势有貌之外,最大的优点的女子!学爹娘那样,成就一段佳话,而不是鸡飞狗跳,貌合神离的孽缘……”
这会才反应过来又中了凤绯池计了的凤老侯爷顿时一梗,觉着自己长寿是不可能的了,有这么个小王八蛋,他迟早是要被气死的。
但他沉默了。
这臭小子讨人嫌是讨人嫌了点,但这话却也没错。
他才十九,弱冠之年,也倒是不急着找媳妇,如果能找到个真心包容他,和他福祸与共的女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设想很美好,但他一看到凤绯池这吊儿郎当的嘴脸,就倒了胃口。
罢了罢了,不指望了。
“滚吧,看到你就烦。”说着,老侯爷又心底平和了,“还得给赵家、刘家送些礼补偿下,你这次可是将两位小姐气得不轻。好在你还有几个臭钱,就从你名下铺子里支吧。”
凤绯池:“……”
我可以挨打,但我的钱不可以被打劫。
他如果知道气狠了俩千金小姐,还要赔偿损失,他一定会收敛些的。
于是,凤绯池这相亲乌龙,看似没有多少水花,但那二位小姐,一个文臣家的,一个武将家的,好家伙,中秋宴上,这么口口相传下去,凤绯池无疑成了京中女子避而远之的魔星。
再好的家世,也不能嫁这么个讨厌鬼,迟早会被气死的。
中秋宴上,凤绯池喝了几口酒,见那南宫凛又恢复了丰神俊逸,坐在皇帝右下方,顿时就翻了个白眼。
他这动作,被喝闷酒的南宫凛捕捉了个正着。
是以,等宴会散了,南宫凛醉醺醺地拦住了凤绯池的去路。
“小侯爷好手段,撺掇本王的王妃和离,背后使阴招给本王泼脏水,现在更是拉着沈汐禾去做铜臭买卖,是本王从前小瞧你了。”
他这讽刺之意不要太明显了,凤绯池穿了身嫩黄镶银边的袍子,这么明艳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丝毫不会突兀,反倒是被他穿出了别具一格的明丽来。
他眉眼昳丽,唇红齿白,喝了点酒后,一对桃花眼笑意满载。
对于南宫凛冷沉个脸的挑衅,他只是往后退了退,摊手装傻,“王爷这说得什么话,我可听不懂,什么叫我撺掇和离?不是王爷您自己写的和离书,让沈姑娘签的么?
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哇!什么叫铜臭生意,您的采薇夫人名下好几个胭脂水粉铺子,前些时日转手卖到了我这,哦,对了,恰好就是归还嫁妆前两日,急得很——直接便宜两成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缺钱急了。”
他说着,朝南宫凛一拱手,长袍飘飘,转身便潇洒地出宫去。
今日是中秋,他刚刚问皇帝讨了一盒月饼,正好,回去也顺路,给沈汐禾送去。
他走后,南宫凛却是眸子一睁,表示不敢相信,他摇头,“不可能……”
但心底怀疑的种子还是埋下了,比如,明明沈汐禾的嫁妆他没动过,该是很快就能清点了送去才对,但采薇说她身子弱,便慢了些,整整用了三四日才按照单子,悉数归还……
想到这,南宫凛不禁唤来自己的手下,“去,查一查夫人名下的铺子买卖往来。”
“是。”
也是府上没了从前处处衬托出采薇温柔可爱的沈汐禾,他近来觉着采薇有时候有些小家子气,心眼小不说,还似乎背着他有什么秘密。
这边南宫凛已经要去查采薇了,而沈汐禾却是关店没一会,正给小玉还有几个打杂的伙计分发中秋的福利。
“这么晚了,辛苦你们了。”
她将买来的月饼,还有几件衣裳分给他们,又每个人赏了半两银子。
才来店里没多久的都有这样的福利,顿时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说着吉利话,心下更是觉着在这样大方又平易近人的掌柜手底下干活,简直就是一桩美差。
待一个个归家去了,沈汐禾才揉了下酸软的肩,带着小玉准备回国公府,她答应沈茂回去吃团圆饭。
只是今日因着节日,关门晚了些。
此时华灯已上,街上到处是卖画了月亮或是兔子的灯笼。
她稍稍停下来看了眼,下一瞬,眼前便多了一盏兔子灯笼。
“当当当——中秋快乐啊沈姑娘。”
随即,灯笼后探出一张俊美灿烂的脸。
凤绯池这嫩黄的衣裳,与暖黄的灯笼相得益彰,竟是一时不知是灯笼的光更暖些,还是他更暖。
沈汐禾错愕了下,“小侯爷?你不应该在宫中参宴?”
闻言,凤绯池无奈地看着她,将灯笼塞她手中,“都什么时辰了,沈老板,宫宴都散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