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灵抬头瞧着阳老魔悚然的双眼,阳老魔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渺小如蝼蚁蚍蜉的赵牧灵,大眼瞪小眼,无声胜有言。
“你想得没错,确实是他坑了我一把,当年我们发现这‘斜阳化魔功’的时候,谁也不知练到最后会是有什么后果,他之所以会答应助我炼功,就是因为他也想亲眼观摩这‘斜阳化魔功’。
“不过,他的这些心思,当时我和他都心知肚明,他算准了我会为了报仇而选择铤而走险,我也算准了他的猎奇之心,料定他一定会出手助我练功,其实…不过是相互算计、各取所需而已。
“所以,你不必如此害怕,要是我想报仇,当年就会直接去找他千道梅,不会对你一个晚辈下手。”
赵牧灵一听,阳老魔不愿追究往事,这一次似乎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心中立时缓了一口气,而阳老魔也同样长长地仰天发出叹息:
“哎…!与魔为伴,终为魔噬…!虽然我练成了此功,甚至一路无碍步入了逍遥境,最终却落到了如此的下场,六亲不认,虽然杀得了仇人,但是杀的更多的却是自己人…!
“如今……谁还识当年阳郎,所识者,唯阳老魔而已…!”
四周魔气逐渐清晰,阳老魔语气哀叹不尽,往墓穴下方望去,却依旧看不见魔气之外的景象,赵牧灵感念伤怀,便安慰道:“前辈虽有魔躯,却依旧是当年阳郎之心,乃是逍遥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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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郎之心…!逍遥之魔…!哈哈哈….哈哈哈…!”赵牧灵言罢,阳老魔双臂扬起,横在两侧,狂声放笑,墓穴之中天遥地动,石壁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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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下方,石块飘落如陨星雨下,但是却听不见阳老魔和赵牧灵的一丁点声音,哪怕魔气已经变淡,也看不见魔气里面的景象。
白鹭一行人已经等了多时,只见石块突然飘落,纷纷出手击落石块,车前张口吐出风刃挡住头顶乱石,白鹭挺坐在车前背上,高坐而心忧。
见赵牧灵还不出来,解元和黄鹂四人已经几次都要走,却还是拗不过白鹭,连一直为白鹭说话的黄鹂也开始劝白鹭放弃,细语动人心:
“石壁都已经开始坍塌了,看来…他……出不来了,你…又何必如此死心眼…?难道你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少年,就不管我们几个相交多年的情义了么…?”
白鹭泪眼脉脉情深,摇头道:“不…我不信,小屁孩他一定还活着,这些石块,一定是他在和阳老魔动手,他一定会活着出来的。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要是他真的出不来,那我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他…!“
黄鹂四人心焦如焚,都不忍心打破白鹭的希望,但是耗到此时,阳老魔随时都可能会出手,也顾不得周全了,四人眼神穿织,解元只好硬着头皮出面说道:
“‘和阳老魔动手’?白鹭妹子,你觉得一个洞府境能在阳老魔手下活过几时?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个小子就算手段再多,能够抵挡阳老魔一招半式就已经了不得了,这么久都还没出来,恐怕……”
解元话还没说完,白鹭突然神情激动,虽无泪流,却已经眼红,急声狂躁,连连说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他一定会出来的…他一定会出来的,我就在这里等他,我哪也不去…!”车前引吭长啸,与白鹭相和,亦是一副不离不弃的架势。
黄鹂四人也没辙了,都看向一路同行相伴多时的金玲儿,金玲儿一直观望着头顶魔气,却始终一无所获,渐渐也丧失了耐心,低头收回了视线,眼中重瞳离散、双眼现出四瞳,惋惜道:
“据说阳前辈化魔之后意识溃乱,逢人便杀,估计…哎…可惜了,‘月石’还在他身上。我本以为他便是他,如今看来,他只是他而已,倒是我多疑了,竟然会怀疑到一个死人的头上去…!”
金玲儿私声自语,喃喃了一阵,众人都听得迷糊,一向不问不开腔的阳妙屾却兀自开口道:“本来我也没抱希望,不过……”
众人都转过头瞧着双手环抱在怀中的阳妙屾,白鹭更是急忙从车前背上往下翻身,不过车前更急,白鹭腿还未动,车前两步便跑了阳妙屾到面前,问道:“公子还活着对不对…?”
阳妙屾瞧着自己头顶车前硕大的头颅,脸色不悦,但是看见车前背上白鹭苍白的神情,就没有和车前计较,而且车前发觉到自己冒犯了阳妙屾之后,立即就稍微向后退远了些。
阳妙屾姿势未变,转眼又看着上方,说道:“老头子化魔之后绝情绝念,嗜血成魔,一心唯有杀人,按理来说,要是杀了他,现在应该早就来对付我们了才对,但是,现在一直没有动静,我想…或许…有可能…他还活着吧…!”
虽然只是可能中存在的希望,连阳妙屾语气也不确定,但是白鹭和车前顿时大喜,一旁的黄鹂四人面面相觑,怀疑颇深,不过,金玲儿闻言之后又重新凝聚双瞳,望向头顶深不可测的魔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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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色魔气之中,阳老魔笑声肆意,双手乱舞,赵牧灵随着阳老魔的掌心晃动而上下颠簸,四处碰壁,浑身作痛,但是却又始终逃脱不出阳老魔的掌心。
赵牧灵心中恐惧不安,生害怕被阳老魔一时兴起而一把捏死在掌心,幸而,笑声停止之后,阳老魔又收回了手,展开了手掌,赵牧灵站稳之后立时感到视野一清,又听阳老魔畅意未平道:
“一言足慰平生矣…!小子,你拜我为师,加入我斜阳谷怎么样…?我一定将你和青山那小子同等视之,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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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要拜师?”赵牧灵想起前前后后要自己拜师的人,惊声直言,不由自主蹦出口中。
阳老魔双眉倒竖,笑颜冰封,冷声凝气道:“怎么?你不愿?是你拜了他千道梅为师,所以瞧不上我斜阳谷么…?”
赵牧灵急忙否认,心思急转道:“前辈,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如今我诸天皆敌,万界喊杀,而且,之前那位取走‘补天石’的前辈一眼就认出了我,好像早就已经知道我还没死,如今我还活着的消息连人间都还不知道,不知为何却已经传到妖灵界了。要是我加入了你们斜阳谷,恐怕会连累到你们。”
阳老魔突然一怒,魔躯之上魔气又滚滚散发,其身躯之中的魔气源源不尽,似乎深不见底,赵牧灵发觉随着自己吸纳的魔气越多,阳老魔本身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于是,一个念头便浮上心头,不禁猜想,或许阳老魔让自己加入斜阳谷,正如当年的千道梅助其练功一般,恐怕也是想要借由自己为他除去魔气。
赵牧灵不介意助人为乐,可是阳老魔身上的魔气太重,彻底清除不知要过多久,而且魔气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一进入斜阳谷,再想要出来就由不得自己了,所以,哪怕明知提及之前那个神秘的矮胖汉子可能会触怒阳老魔,赵牧灵还是只能拒绝。
但是,这也让赵牧灵更加心急,虽然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逃走,可是在阳老魔的掌心之中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听闻解释,阳老魔停下了自身持续散发的魔气,但是语气却更冷,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赵牧灵点头记在了心里,看来之前那位前辈和眼前的阳老魔前辈过节不小,又过了片刻之后,阳老魔逐渐声色舒缓,才似有为难地说道:
“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家伙虽然心眼儿忒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却是一直都在帮皇母山做事,知道你还活着也不稀奇。”
阳老魔的声音刚落,赵牧灵便又听见一道耳热不散的声音突兀响起:“‘心眼忒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妖魔难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意思说别人?
“和一个小辈为难,脸皮忒厚,想让他帮你驱除魔气,又把他给你惹麻烦,真是不要脸…!”
刚听见声音,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赵牧灵连方位都没有分清,阳老魔却已经转身张口吐出了一团黑色血液,血液之中灵光闪动,继而溃散,化作血光点点横向飞去,转眼间,点点血光又化作了一片刀阵。刀阵搅动魔气,将空间凿穿了一条空洞,径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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