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松是理工男不假,但不代表他情商低,他如果是个情商低的人,上辈子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在这个场合,当着这么多委员会主任、总裁、副总裁的面,大老板如此抬举他,他既感到惶恐,又感到激动。
虽然他博士导师是大名鼎鼎的胡正明,并且博士毕业后,和导师胡正明一同当选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院士,但他加入amd后,也仅仅是amd存储器研发团队中的一名普通博士研究员。
在amd干了不到一年,梁梦松就经猎头介绍来到了香江将军澳工业园,刚去的时候年薪十五美元,是他在amd年薪的三倍。
梁梦松一辈子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天,大老板来厂里视察,他作为晶圆厂技术主管负责回答老板的问题,然后当场就被大老板破格提拔为晶圆厂的代厂长,年薪百万美元!
年薪百万美元啊!
能拿这样待遇的人在硅谷都找不出一巴掌!
光这份知遇之恩,梁梦松就觉得无以为报,只有拼命干出一番成绩来,才能对得起老板的厚遇!
这三年来,他几乎就住在了晶圆厂。
从厂房建设、人员招募和培训、设备安装和调试、第一炉单晶硅棒成型,第一片晶圆切割打磨抛光,第一次流片成功,第一次成功完成封装测试,直到第一枚量产cpu封装下线。
从开始建厂到月产5000片6英寸晶圆和2000片8英寸晶圆,他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可谓神速了。
或许有人对这个速度没有什么概念,那就举两个同时期的例子。
一个是1990年8月份启动的“908工程”,总投资20亿元人民币,其中15亿元用在华晶电子,建设月产能1.2万片的晶圆厂,另外5亿元投给9家集成电路企业设立设计中心。
然而,这个被寄予厚望的“908工程”,光审批就用了2年!
然后讨论是否从a&tt(朗讯)引入最先进的0.9微米生产线和技术,花了整整3年时间才定下来,再加上建厂的2年,从立项到投产总共历时7年。
建成时,华晶技术水平已经落后国际主流技术水平4-5代,投产当年亏损2.4亿元,成“投产即落后”的典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家坡,他们同样在1990年投资特许半导体,仅用2年时间建成,第三年投产。
将军澳晶圆厂一期工程2条6英寸晶圆生产线和1条8英寸晶圆生产线,前者主要生产1.2-3微米制程的晶圆,后者主要生产1微米制程的晶圆。
1990年年初动工,10个月时间完成厂房建设,6个月时间安装设备调试,6个月时间技术培训和试生产,从动工到投产只用了22个月!
在这期间,又启动了二期工程,同样2条6英寸晶圆生产线和1条8英寸晶圆生产线,现在已经进入了设备安装调试阶段,一切顺利的话,最早今年年底,最迟明年春天就能投产。
梁梦松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老板,辜负了老板对自己的殷切期望。
将军澳晶圆厂的技术是老板花大价钱从a&tt引进的,光4条6英寸生产线和2条8英寸生产线投资就将近10亿美元,工艺技术授权费用5000万美元,再加上研发费用,总投资超过了10亿美元。
如果再算上晶圆厂地皮的钱,15亿美元都打不住!
大老板砸了这么多钱,可他拼命努力,8英寸1微米制程的晶圆良率始终上不去,只有不到30%。
大多数晶圆厂能将良率维持在八成左右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但三成的良率根本无法量产,成本太高。
于是他向a&tt求助,结果a&tt的技术代表高傲地告诉他,5000万美元只是工艺技术授权费,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管。
当然,a&tt可以包教包会,但必须再支付1亿美元的技术服务费。
听到a&tt的技术代表狮子大开口,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把那个白皮鬼生吞活剥了!
1亿美元,你怎么不去抢啊!
可再生气也没用,因为他知道,对于半导体工厂而言,制程是技术,而良率才是其中的关键技术诀窍。
他本打算自己解决良率问题,但当时距远望计算机正式发布还有不到半年时间,时间不等人。
最后,他只能接受了a&tt的这个不平等条约,终于顺利地将良率提升到八成。
但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结果是1亿美元换来的!
丢人,窝囊,这是他的耻辱!
尽管如此,大老板上次视察晶圆厂的时候,不仅没责怪自己,反而安慰他不用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当时他是真的感动哭了,恨不得当着老板的面吟诵一遍《出师表》!
士为知己者死!
他知耻而后勇,一边主持二期工程的建设,一边夜以继日地研发0.9微米制造工艺,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今年5月份,0.9微米制程研发成功,并且将良率达到了7成。
现在他正在攻关0.8微米的工艺,并且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研发进展得非常顺利。
而辛勤付出也最终换来了丰厚的回报,他一跃好几级,从晶圆厂的厂长,直接成为了微电子制造事业群的总裁,全面负责远景集团电子半导体相关的所有业务,成功跻身集团核心领导层!
工资虽然没涨多少,但职位的变动,却代表着大老板对他的认可和激励。
现在老板又亲自给自己站台,他感动得除了说“受之有愧”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就只能埋头苦干了。
他心里发了狠,开完会后自己就住到新晶圆厂的工地上!
傅松对梁梦松的反应非常满意,也不枉自己如此栽培他。
虽然由于梁梦松的疏忽,自己多掏了1亿美元,着实让他肉疼了好几晚上,把美国电话电报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他却没有迁怒于梁梦松。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的出现是必然的,因为梁梦松之前没有任何大厂管理的经验,却被他贸然按在了晶圆厂厂长的位置上,又没有给他配备一个经验丰富的搭档,出事是肯定的,无非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且他认为问题越早暴露越好,吃一堑长一智,梁梦松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只要还有点志气,今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最重要的是,用一亿美元,换来梁梦松的忠诚,傅松觉得这笔买卖超划算!
他可不想将来有一天,这家伙带着一身屠龙技跑到竞争对手那里去。
这种人只能尽量笼络,让他没脸离开。
傅松用力地摇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梁总,工作重要,但生活也很重要,要劳逸结合,更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累倒了。”
他虽然跟梁梦松没见过几面,但也道听途说过他的为人,典型的技术狂,要求严苛,而且是急脾气,做事比较风风火火,工作节奏飞快。
下属犯了错,梁梦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跟他文质彬彬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妥妥一个活土匪,这一点跟那个死不承认有私生子的乔不死一模一样。
据晶圆厂的员工私下里反映,在梁孟松手下做事,必须得保持时刻的紧绷状态,恨不得一天24小时掰成48小时来用。
梁梦松眼圈又红了,赌誓道:“傅总,您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一天二十四小时,我能连续干十八个小时!”
傅松干笑了两声,得,看来是白费口舌了,不过作为老板,他最喜欢这种拼命三郎了!
跟四个新面孔一一见过面后,傅松走到主位坐下,看到大家还都站着,笑着道:“愣着干什么?坐啊,大家放轻松点,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听到傅老板开起了玩笑,大家几乎同时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互相谦让着相继落座。
今天的天气不错,秋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进了会议室,多少冲淡了些肃穆的氛围。
傅松扫视左右两边的十几个高管,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头一看,发现何佳坐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眼睛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发呆。
何佳此时还有点懵,今天中午在利致房间里发生的一幕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在心里忍不住骂自己真贱,怎么连脸都不要了!
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让自己当着利致的面做那种事情,自己虽然心里在拒绝,可身体却像是中了邪似的,情不自禁地就跪在了他脚下……
她还记得利致当时的表情,先是震惊,后是满脸的戏谑。
他怎么能这么作践我?
作践就作践吧,为什么要当着别的女人的面作践我?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他?
如果他下次还让自己那么做,自己是拒绝呢还是继续照做?
她不敢想下去了,因为她知道答案是什么。
我真是疯了!
还有利致那个臭女人,她也疯了!
看热闹还不够,居然主动加入进来,跟自己一起跪在地毯上……
当事后她得知身边这个风骚的女人叫利致时,她震惊得嘴巴里都能塞进去两个鸡蛋!
她是利致哎,香江的大电影明星,她怎么会……
一想到自己刚才和利致变着花样的争宠讨好他,何佳就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太不可思议了,犹如在做梦。
疯了,都疯了!
……
傅松嘴角勾了勾,大概猜得出她为什么在发呆。
别说她了,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一个左右拥抱、享尽齐人之福的美梦。
最让他意外和惊喜的是,利致为了取悦自己,居然能放下身段,那妩媚的眼神,简直能把男人的三魂七魄给勾出来。
一想到两个女人一会儿你争我抢,互不相让,一会儿配合默契,珠联璧合,傅松就止不住口干舌燥。
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头的那股火焰压下去,他指了指对面道:“何秘书,你坐那里。”
会议桌是长方形回字型的,傅松坐在靠窗短边一头,而他正对面却是空着的。
何佳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看到大家正齐刷刷地望向自己,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
有心想推辞,但她了解傅松的脾气,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的面子,再说今天中午他那么作践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上桌坐?
想到这里,她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傅松对面坐下,抬头跟他四目相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傅松暗骂了一句小妖精,赶紧喝口茶压压惊,重新把目光投向左右两侧端坐着的高管们,扫过每个人的脸。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今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今年年初,我们给1993年定了一个翻一番的小目标,现在来看,今年有望能超额完成目标,这是在座所有人的功劳。”
听到大老板一上来就表扬,大家的表情不一。
有的人一脸淡然,比如冯保国,他这两年忙得跟条狗似的,别说傅松表扬他了,就算跪舔他,他都没心思搭理。
有的人满面笑容,比如何少华,他今年被天上的馅饼砸得不轻,目前集团最赚钱的业务基本上都集中到了他手上,当然,他现在压力也不小,生怕自己搞砸了。
有的人愁眉苦脸,比如乔芳玲,她跟何少华正好相反,从原来集团的营收明星,沦落到了比梁梦松还惨的地步。
人家梁梦松今年上半年为集团创造了将近二十亿的营收,而她呢,一分钱没赚不说,还在往里贴钱建工厂。
有的人忐忑不安,比如刘宁,他本来在振远机械跟张志刚搭班子干得好好的,憧憬着过两年等振远机械走上正轨后,调回集团总部去接老上司韩泽声的班,担任战略投资部部长。
结果一纸调令,他摇身一变成了大制造事业群的总裁。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升职加薪了,却没有一丝幸福的赶脚。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林冲,被逼上了梁山,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个挑战。
只是,他前半辈子一直都是在做投资、并购方面的工作,去年跟济南二机场进行合资谈判时,才算真正开始深入接触机械制造业务。
所以,自从赶鸭子上架担任大制造事业群总裁后,他顿感压力山大,经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头发哗哗的往下掉。
傅松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道:“最令我满意的是,我不在这半年,大家各司其职,齐心合力,集团各项经营业务运行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