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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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阮眠感受到那不断接近的温度,她心底忙不迭地后悔之前夸下的海口。
明明期中期末考的是同一张卷子,那两天的补习跟打了水漂没什么两样,还有一次性还清补课费什么的,这真是她有生之年做过的最亏本买卖了。
而且……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谁能想到还有那么多花样啊?
更没想到的是,人前正经冷峻得不得了的某人,当着她的面不动声色地……
“唔。”阮眠下意识地缩着身子往后退,被他长手抱了回来。
他的气息微乱,眼神却是那样的深,不知不觉就让人沉溺进去。
他轻笑,刻意压低声线,“不专心。”
阮眠不得不承认,她永远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声音,整个人更是软得像一湖水了。
慢慢地,这湖水又开始沸腾起来,仿佛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战斗力被瓦解为零的阮眠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很快昏睡了过去。
齐俨知道小姑娘爱干净,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拧了干净毛巾,把她湿润的长发拨上去时,她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
他轻轻捏两下她的脸,“剩下的留着以后再补上。”
她却全然安静了,似乎连梦里都知道这句话绝对不能应下。
齐俨不由得失笑。
他把水端去倒了,回来刚上了床,她感觉到他,软软的身子挨了过来,自动自觉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抬手关了灯,拥着她一起睡下,意识却很清醒,所以黑暗中和她有关的一切都被放得格外大,她发间的清香,徐徐飘过来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他迷恋。
齐俨慢慢闭上了眼。
半夜,阮眠醒了过来,喉咙很干,又有点痒,她轻咳两声,惊动了旁边的人。
“怎么了?”
“我想喝水。”
“躺着,我下楼给你倒。”
于是她就安心躺下了,又咳了几下,顿时睡意全无,拿过床头的手机,划开,屏幕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是钱程发来的,她点进去。
原来小财迷看中了某只股票,发过来让她给齐俨把把关,看能不能下手。
这个点了回信息好像有点不太厚道,阮眠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想起考试结束后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往上滑,果然看到一条左边显示30秒的语音信息。
她轻轻点了一下,钱程的声音像蹦豆子似的跳了出来——
阮眠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正确的姿势,首先,你要……
同一时间,那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阮眠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就去按手机……
可是心越慌,手越不听使唤,最后硬是当着某人的面听完了整段语音,阮眠变成了长在床上的一朵小蘑菇。
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其实她好傻,明明放到耳边就会变成听筒模式不是吗?
齐俨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腿,“起来喝水。”
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阮眠慢慢探出头,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捧着大口喝了起来。
喝得太急,不小心呛了一下,又咳得满脸通红。
他帮她顺着背,“又没人跟你抢。”
阮眠咬了下舌尖。她只是想早点喝完,早点睡觉。
齐俨把杯子放回床头桌,“睡吧。”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乖乖躺好闭上眼睛,谁知没过几秒,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臂,似乎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她声音略紧,“不是……说……睡觉吗?”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学以致用,会吗?”
能说……不会吗?
小财迷……你害惨我了!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直到天边都隐隐发白了,他才慢慢地松开她。
阮眠这次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十一点多,她揉揉眉心,然后用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走进浴室洗漱。
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专业课大部分都结束了,复习在哪里都可以进行,所以也不用急着回学校。
她洗漱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把钱程关进小黑屋。
至少得关一个星期。
下楼时保姆已经把饭准备好了,正要去书房喊齐俨和小孩,阮眠拦住了她,”我去吧。”
刚上二楼,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她脚步停了停,钢琴是前天才送过来的,屋子空间有限,只好暂时安置在书房。
那个男人总是在各方面都设想周到。
她慢慢走进去,意外地发现弹琴的人竟然是齐俨,忍不住偷笑,原来也有他不擅长的事。
站在钢琴旁边的小孩发现她走进来,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跑过去,先是抱了抱她,又往后退了两三步,严肃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什么异样,笑容才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很早就醒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姐姐,可是姐夫说她还在睡觉,他只好站在门外等。
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姐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问他想不想去试试新钢琴。
说实话他真的很心动,于是就跟着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姐夫忽然牵了他的手,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这几天,那些变成“小石头”后的记忆一点点地慢慢回笼,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他更多记得的是,他们像一家三口般相处的温暖画面。
其实他此时心里有些害羞,心也砰砰跳着,因为只有爸爸才会这样牵他的手,想到爸爸,再想到妈妈,一颗心就重重地往下跌,脑子也像放了一串鞭炮般轰隆乱响……
不过,姐夫的手好大好暖,钢琴也好好玩,他按一下就有非常美妙的声音发出来,于是就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钢琴声停了下来。
阮眠说,“齐先生,吃饭了。”
坐在一团阳光里的男人回过头,她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跨过时光的波澜,她似乎看到了两年前的中秋节,他也是这样坐着,手里盛开着一盏银色的莲花灯……
齐俨走过来,摸了摸她头发,轻笑一声,“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呆呆地答:“你啊。”
他难得怔了一下,“你啊。”
明明一样的内容,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空气里都盈满了甜蜜的味道。
小孩看看姐姐,再看看姐夫,弯着小嘴巴偷偷笑起来。
吃过午饭,齐俨进书房处理公事,阮眠就和小孩一起到露台去了,她躺在贵妃椅上翻画册,小孩挺直腰板在写字。
翻到一半,她不经意瞥了一眼,整个人猛地坐起来。
“这是什么?”
小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慢慢把本子移到她前面。
满满一页的“阮明辉”。
阮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又问一遍,“这是……什么?”
一颗眼泪“啪嗒”掉到纸上,迅速晕开一朵带着褶皱的花,小孩用手背抹掉眼泪,翻过新的一页,继续写下三个字——阮明辉。
然后再抬头看她,模样似有说不出的委屈,又带着那么一丝执拗。
我不想跟那个丢弃我的人姓了,我想拥有和姐姐一样的姓氏。
阮眠的心被他看得又软又酸,张手把他抱住,动作是那样的轻,像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以后,就由姐姐来照顾你。”
天高云淡,风温柔地吹动窗台上的一排绿植,一切都美得刚刚好。
元宵节后,天气忽然变得反常起来,今天还23°,后天就降到了0°以下,而a市这座海滨城市竟也破天荒地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来。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电视上专家也说,这并不能称作真正意义上的“雪”,可那又何妨?
这是阮眠平生第一次看见雪。
她和小孩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四处捡雪,勉强堆了个丑丑的小雪人,还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收获点赞无数。
下雪这天,也是齐俨回来的日子,他被邀请去香港参加某个私人古董拍卖会,原定行程三天,可他在拍卖会结束后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刚进门,两姐弟就冲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拥着他,拉着他去小阳台。
他低头一看,原来之前养在水池里的乌龟已经被冻进了冰里,就像被封锁住的标本一样。
“它们会不会死啊?”阮眠愁眉苦脸地说。
这两只龟仔还是去年他们去乡下写生时在路上捡回来的,她和小孩一人分了一只,还各自取了名字,没想到一夜醒来它们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的。”
齐俨一边安慰她,一边伸手去把冰块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
就这样,两只乌龟晒着太阳,小孩眼巴巴地在一边守着。
他把小姑娘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两张专辑给她。
阮眠惊喜道,“《如果想念有声音》!怎么得来的?”
而且还是签名版,不对,是特签。
她的指尖轻抚着上面的字,一张写着“to齐太太”,另一张是“to软绵绵”。
其实这两张专辑得来也有一番因缘。
前段时间s市首富梅鸿远的女儿找上他,说想把专辑的钱都捐给他名下的rm基金会,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mr”,这次在香港又刚好碰上,便讨了个顺水人情。
rm基金会的成立也有一番由来。
两年前他在伦敦时就开始准备,直到回国才正式提上议程——最初的源头是她那句话:“她说,好好活下去。”
从那时起,他仿佛就得到了某种宽恕,可以从容地走完剩下的路。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一切都是因为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rm基金会。
阳台上,那两团冰慢慢地开始融化。
齐俨收回视线,“那首歌的钢琴独奏出自mr丈夫ansel之手,既然辉辉对钢琴感兴趣,我打算把他送过去跟着学习一下,你觉得如何?”
“好啊。”
反正他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不过。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她有点好奇。
他搂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嗯,不是说小别胜新婚?”
阮眠红着脸锤了他胸口一下。
齐俨低笑,正要凑过来说什么,突然间面色微变。
“怎么了?!”
“没事,”他用手指抵着眉心,“只是头有点疼。”
“可能这两天太累了,我帮你揉揉。”
温软的指腹轻轻按上太阳穴,齐俨慢慢闭眼,遮住眼底的那一抹复杂。
阳光下,小孩激动得又蹦又跳。
阮眠看过去,两只龟仔正扒拉着短短的四肢,笨头笨脑的,她笑了笑,“它们真的活过来了。”
齐俨看不到她的笑容,眼前铺天盖地都是漆黑一片,他摸到她的手,用了些许力气握住,“不疼了。”
揉了那么久,担心累着她。
阮眠重新窝回他怀里坐好。
齐俨又重新看见了那张清丽的小脸,仿佛刚刚视线只是被她的影子遮住了一般,他的指尖微微发白,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在回应她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