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量少,由生死二气配对才能获取的收益也不会太多,而且,生气若是减少,对这些凡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现在他们的处境本就不妙,若是生气变少了,他们的状态整体下滑,这处聚居点很可能就会直接崩解掉。”
所以,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有红尘气。
出于谨慎,姜乾并没有直接“大口吞纳”,而是选择郭振以作试点。
因为他身上缭绕的红尘气比其他凡民多出太多,唯有仝子义可与他相比,但仝子义于这片凡民聚居地来说,意义过于重大,在对红尘气特性了解不多的情况下,他可不敢用他做尝试。
此刻,仝子义、郭振等人正在凡民棚舍区改造现场。
郭振俨然以“非仝家人代表”自居,正在就一个因“仝家人”造成的工作失误上纲上线,强调所有凡民是一家的理念,仝子义皱眉不悦,周围凡民则心思各异的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姜乾把意识主动收束到只有针尖大小,与郭振身周的红尘气搭上线。
刚一接触,就如同口器刺入美味的鲜血中,都不需要他主动吮吸,缭绕其身周的红尘气便开始持续消失,很快,缭绕其身周的红尘气便减少到与周围凡民相当的程度。
“这还是我极力收束的结果,要是敞开了吸,或是直接以意识将他包裹,岂不是只需要一口就能嘬个干净?”
第一次操作,有些生疏,当姜乾将意识从郭振身上抽离的时候,缭绕其身周的红尘气已经低于此间凡民的平均水准。
“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姜乾心中有些忐忑,仔细关注起郭振身上的变化,不仅关注他外在的表现,更“看”他思维层面的变化。
正在侃侃而谈所有凡民是一家的郭振逐渐有了倦怠之意,本来铿锵的语调逐渐变得寻常,本来逻辑严谨的说辞逐渐变得松散,随着讲说不时挥舞的手臂也懒洋洋不想再动弹。
而他的思维中,充斥着“我这是在干什么”“真的是好没意思”“勾心斗角有什么趣味,做个咸鱼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念想。
然后,某一刻,嘴中本来咋呼不断的郭振就像是油烧干了柴油机,忽然就停了下来,他一脸淡然的对一脸懵逼的仝子义耸耸肩,道:“……就这样,你看着吧。”
然后,不说了。
转身走了。
仝子义:“……”
周围一圈心思各异的吃瓜群众:“……”
大家都不知道郭老头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忽然间就让大家看不懂了。
但就仝子义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自两位仙长离开后就倍感压力的他甚至趁机悄悄松了一口气。
郭振之心,路人皆知,可他接下来几天的表现,却咸鱼得出奇,若非必要,他甚至都没主动走出过自己的房间,不少围绕在他身周的凡民陆续上门探望,问东问西,关怀备至,他没有“我的人气也不错啊”的欣喜,反觉这样的氛围聒噪烦闷,干脆闭门谢客。
默默关注这一切的姜乾却看见,每一天过去,郭振身周的红尘气就会恢复些许,待到第五天,他身周的红尘气便已再度与此间凡民的平均水准持平。
而本来懒懒的呆在屋中的他就像是完成了充电一般,从这种咸鱼自闭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这几天棚舍区的改建进展如何了?”沉寂数日之后,这个念头再次从他心底升起,此念一起,他直接大步来到门边,“嘎吱”一下拉开房门,聚居地本就很小,住在围屋三楼的他才从屋中出来,低头就看见围屋前方正在劳动的人们,他们自然也察觉到了走出房间的他,都很好奇的扭头向他看来。
成为目光焦点的郭振笑着向大家挥了挥手,“早呀大家!”
见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十分诡异,郭振一脸歉然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神经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着他跃身而下,抢过一人肩头的巨木,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而去,路过一个板着脸的老头身边,他笑着主动招呼道:“仝老哥,早呀!”
说着笑着就大步从仝子义身边经过了。
仝子义板着脸不吭声,眼珠子却像是被郭老头身上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跟着他的身影移动。
“这老头搞什么鬼?莫不真是中邪了?”仝子义心中疑惑。
在两位仙长还在的时候,面对郭振各种明里暗里的挑衅,他表现得非常风轻云淡,从来都是微笑视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以一位政治生物的素养要求自己。
可等到两位仙长离开之后,再面对郭老头越来越不掩饰的各种“挑衅”行为,他却再难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淡然视之了,所谓“郭振之心,路人皆知”,他若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态度,那在一众凡民眼中,自己岂不真就成了软弱可欺、想捏就捏的面瓜了?!
既然郭老头不讲究已经将矛盾挑在了明面上,那大家都打明牌好了,所以,他也不再故作亲和,再不给郭老头一个好脸色。
果不其然,只过了五天,那个熟悉而又讨厌的郭老头就又回来了。
……
“只十天便恢复旧观,效果不比韭菜差啊!”
“嗯,很明显了,红尘气的多寡与一人参与社会活动的积极性成正相关。”
“或者可以这么理解,红尘气是在人与人的交往、碰撞、摩擦中产生,乃是社会属性的一种具现,其人参与的社会活动越多越频繁,红尘气便越盛,反过来也一样,红尘气越盛,其人参与社会活动的积极性便越高。”
“红尘气的流失能够影响一人参与社会活动的积极性,让其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丧失热情,但却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心性,随着红尘气的恢复,原来什么样依然什么样。
不过,若是我一次性抽干、让恢复时间变成甚至无法恢复,长时间的改变会不会重塑人的心性呢?
又或者反复割取到只剩一点茬,让其在两个极端之间来回不断,起起落落,以普通人的心性又能坚持几次?
……”
一个个念头在姜乾心中浮现,但他却不打算真的尝试,就连上一次抽取过量致使郭振有了仿佛中邪一般的表现,都是意外所致。
若这种诡异现象只发生这么一次,还能被人脑补回去,若是频繁多次发生,不管是固定出现在郭振一人身上,还是出现在不同人身上,就足够让人联想到一些诡异惊悚的东西,更进一步与这方天地相联系也丝毫不违和。
所以,这种深度抽取,只此一次就够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因此就放弃对红尘气的收割。
既然深度抽取不合适,那就浅一点,再浅一点。
而后,姜乾又小心翼翼的在郭振身上又收割了三次,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割取比例,三七分成,他只收割三成,给当事人留下七成。
卡在这个点上的郭振外在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挑衅仝子义的心依旧强烈,唯一变化的仅是攻击频次的降低,别说旁观者不会有任何见疑,切身感受到攻势节奏时快时慢的仝子义也只会更进一步坐实对方的阴险狡诈。
这种程度的收割,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而且,因为根本未损,恢复速度也很快,只需三天就能完全恢复。
针对个体的试验完后,姜乾又以更谨慎的态度试验了一下区域内的整个收割——他当然不会满足于只在一棵韭菜上动刀,要割当然得整个韭菜地都要照顾到。
最后,在确保此间所有凡民行为无异常的情况下姜乾得到了答案。
“若以区域内整体红尘气作为收割对象,一次最多只能收割一成,而且,恢复也很慢,得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收益也比净逮着一只羊薅来得强。
而且,一月收割一次也比隔天就动刀省时省力,他已经预感到这种收割将是一个长期行为,必须收割到海量的红尘气,才足够量变引起质变。
姜乾保持每月收割一成红尘气的频率,如是多次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副作用。
“居然,还变得更团结安分了!”
原本,自青禾青雨两位修行者离去后,整个聚居地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仝子义能维持住整体局面不散不崩已是他能力的极限,对于内部原本凝成一股绳的心气有逐渐松散之势,他根本无能为力。
可随着姜乾每月收割走一成红尘气,人们的行为、心性虽然都还那样,可若纵观整体,就会惊讶的发现,那种仿佛不可逆的滑向悬崖的趋势居然止住了,维持在了一个“内部虽有许多龃龉,但整体却还算团结”的状态。
“这算什么,红尘气过剩?
又或是社交热情过剩,找不到合适的宣泄渠道,于是只能向内发力,最终甚至可能导致自爆自毁?!”
莫名的,姜乾想到了一种长角动物,它们有个很奇葩的死亡方式,被自己那越来越长的角给戳死。
“所以,我这反而是在救他们!”
所以,人如韭菜,不割不行,这是保持生命力的良法呐!
“居然是双赢。”姜乾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