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嗝!
夏严隆自然还等不到回答,自己也算白费唇舌了。
“一点不给面子,浪费了本王这么多口水,看刀!”
夏严隆的脸色突然一紧,用刀一拍马腚,纵马奔腾而出。
火把翻云覆雨,剑影四起。
那些战士,刹那间恍若隔世,见鬼去吧,还有许多人刹那间竟连反抗的胆量也没有。
太子,现在还只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鬼王呢。
顶著满身满脸血污、骑著大黑驹、又窄又长、看似不顶事但非常锐利的刀子。
也确实有一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现象。
夏严隆杀人发狂,为使手下兵少一人丧命,手臂几乎丧失知觉。
此刻的自己,正是顶天立地敌人的梦魇。
是他手下这些骑兵护道之光。
他们一路冲杀,完全是跟着阳光大道。
同时,允街城偏僻东门之角经过几十名好手的折损,夏连总算登上城墙。
“弟兄们,分出一半人手去开城门。另外的人,跟本将军走,咱们先杀个痛快!”
夏连一脸喜色,狰狞得仿佛穷奇。
这一刻夏连和夏跟前的乖宝宝简直是两样。
这个人狰狞得只剩下多狰狞的几颗獠牙。
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管郜的脸逐渐变得不好看了。
那个显然是太子所部几倍地增援部队竟逐渐出现颓势。
好一群实废物!
这么优秀的边军都是由一批新兵打垮的。
这个如果是他的话,就直自刎就地取材也就算了,居然还会逃跑的。
太子还带着部队去了,他听说过,这完全是新兵。
可以说无论是的林国人还是邓将军手下那可是百战之师啊。
尽管他们中也有些人是新招募来的新兵,但是他们的主力仍然是边军。
但正是这样一支军队,却意外地被一批新兵干上了溃败之局。
简直就是废物再也不能废物。
管郜立于城楼之上,气急得直咬牙,恨得当下便下。
“将军、将军.”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有点张慌的响声。
管郜在气头上,仍定睛一看,城外火把厮杀,“吼什么吼?你爹死了,还是城门被攻破了?若不是这两样,就给劳资滚!”
身侧真的没声音了。
管郜冷冷哼了声,握拳紧盯住城外厮杀。
这场斗争的胜负直接影响到他的情况。
如果邓青大军胜利了,自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太子增援部队获胜,也不能少受一些煎熬。
言犹在耳,却无论如何也没使太子手下入城。
这是一个重大的课题!
不过看看现在的形势,太子率军胜算甚高.
太子这次派出去的人恐怕都在精兵中。
正当管郜思虑退身之策之际,突然被人刺伤背部,似乎还在用刀尖戳。
“将军......”
“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管郜转身一声怒吼。
可他见眼前这一幕却脸色大变。
眼前站立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下,是一位身材欣长、穿着厚重漆黑锁子甲、长着狰狞鬼面甲胄的大将军。
手下,这个刚被自己擢升入伍的袁姓家主这一刻就被这个男人抓住了,就像抓住了一只颤抖的小鸡儿。
管郜眼角用力抽动了一下,有点害怕。
刚刺向自己背部的刀子,这一刻站在眼前,对方猛的一下,估计是头已经掉下来。
管郜沉下心来,伸过指头慢慢地拨弄着竖立在他眼前的那把刀子。
这就是太子手下的佩刀一眼望去。
他们的刀和大夏其他军队的刀,有很大的不同,刀身很窄,还是直的,但寒光熠熠,分量不轻。
“这位将军,有话咱们好说,你......先别动肝火,我觉得我都是能解释的。”
管郜咽气说,此人如何登上城墙完全不知道。
不过,情况已变得显而易见,人家就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眼前,便解释了自己不中用的下属,估计已是差强人意,没有全部交待给阎王。
而仍然是当他还没有察觉时,事情正以最后的结局呈现。
这使管郜思绪万千,由不得没有提心吊胆的感觉。
在这个城市里,即使再小,他拥有1万多军队。
这群家伙,是不是神仙?
从天上掉下来?
那鬼面甲将,腕间轻一转,刀锋突然从袁姓家主颈上掠过,技术利落。
在袁姓家主血溅、惊恐的眼神里,鬼面甲将军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管郜跟前。
“不需要什么解释,我王不会听你的解释。”
鬼面甲大将军冷声道。
他那口气,配上狰狞的面甲胄,使他仿佛从九幽地狱中跳出了修罗鬼将。
管郜腿肚子由不得有点抽筋,这个词,简直可以说是为他叛斩立决。
“这位将军,我......其实真的是有些苦衷的。”
管郜颤颤巍巍地说,他总是以没有人类的勇气自居,但是此刻的他必须要承认,自己以前也想得很多的。
鬼面甲将军直瞪着眼睛,一双冷漠的眼眸,仿似毫无感觉。
冰冷、流露出让人根骨生冷的杀意。
“你的苦衷便是谎报军情,将援军拒于城外?”
鬼面甲将军冷不丁问。
管郜的双腿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跪下去,“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谎报军情。我也并非是将援军拒于城外,我是,我是将守住允街城位列第一位,援军到了,我很,我很欣喜。我方才就已经在整点人马了,随时准备着出城策应。”
“管将军,你的口才倒是可以。但在我王面前,你这点小伎俩,我劝你还是稍微收着点,但你恐怕只有下辈子有机会了。”
鬼面甲将军如是说,刀光剑影,华丽一转,从管郜颈上掠过。
“我......我真的是为了......”
管郜话还没说出口,便噗噗地倒在鬼面甲将军脚边。
鬼面甲一掀,现出夏连棱角分明的面容。
“殿下,不愧是殿下!”
夏连嘀咕了一声,再度重重扣上鬼面甲,沉声喝道:“来人,驱策俘虏上城,主动守城者便有机会加入太子麾下,吃能吃能到撑的军粮,每月更可领一百钱。”
“负隅顽抗者,推下城墙,格杀勿论!”
夏连多次听到夏严隆念念有词,此战是生死未卜的豪赌。
当时夏连还真认为是十死无生之战。
可那一刻夏连突然发现太子殿下说的生死未卜胜算约为6成。
甚至上面.
夏连当下仔细一想,原来太子殿下算起来管郜脑后有反骨长出,变成太子嘴里说的那啥二五仔。
后来,就将自己这一边也几乎计算在内。
他带着一千二百侦察兵一定可以上城墙而且大概率夺取允街城。
但是听到太子殿下语气,好像手下就要折了很多。
此役之后,手下折损得实在是太多。
然犹在夏连受纳之限,折四百馀人,损三分一。
主要问题,夏连还是想出来了,那绳子呢,他们用得不太娴熟,没掌握好办法。
上城后,亦未率先坚守阵地,处于被动局面。
而这些也算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而看来太子殿下甚至把郜笼络的那些人算在内,一万人外加五千骑兵守城,够稳稳等姜炎将军军队来了,合围邓青及林国人,给予他们致命的打击。
此役若按夏连思路来计算,简直是绝处逢生。
步步为营、该计算、能计算、基本计算。
太子殿下当真是个大才子!
恩广此刻还没搞清楚夏严隆是谁,也没搞清自己是谁,但是他明白这帮家伙来者不善。
“来人,来人!”
不过恩广还来不及急吼一声,便叫了那两句,几乎与他话音同步落下,就是五、六把闪着寒光的刀子,放在脖子上。
夏严隆在分秒之争中掐出了自己的时间,还死死盯住恩广还没有回应的那一点,怎能让他反应时间太长。
“关门,传令各曲,在县衙集合,速度快!”
在控制了恩广和其他人员后,夏严隆井然有序地开始发布一条条指令。
他极不平静,可又必须平静。
林国人远不如汉人,君臣之仪浓厚,恩广这些大鱼,夏严隆对此表示严重质疑,怕是无法作为完美护身符使用,保其成功攻占枹罕城。
故而,他还必须要想一点其他的办法!
“把这几个家伙绑了,绑结实点!”
“另外,搜搜看县衙中有没有盾牌,找出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东西来这里?”
夏严隆喝了一声。
当他武装到牙齿时,没想到盾牌,林国的骑兵基本上也不带盾,现在来看看这个县衙里是不是有什么存货。
下一步作战就是绝对巷战了。
当盾牌被显示出来。
如能凑齐些,就会大大减少些人员伤亡。
士兵领受夏严隆之命,赶紧动身前往,一方面传旨分散到县衙的士兵,另一方面想方设法收集盾牌。
夏严隆在这一刻想得非常简单,但是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如何能够尽量降低自己伤亡以达到消灭林国人、夺取枹罕。
这道题,比起夏严隆上大学时的试卷难度更大。
错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拿着刀紧张地站在车门后面的守卫隔着门缝张望着,然后飞快地打过来。
“殿下,找到盾牌了,都是全新的,足有几千副。”
“好呀!我的盾牌还在呢!”
喘着粗气的士兵冲到夏严隆面前,单膝下跪,恢复了生命。
“几千副全新的盾牌?如此,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吧?”
“不对!是我的武器!”
夏严隆问。
“是的,还有数量庞大的盔甲和刀、枪,以及弩。”
士兵们在向国王报告情况后,便把他们手中的武器交给了国王。
将士们返回。
夏严隆重重地一耳光说:“让他们也尝尝给他人做嫁衣的感觉,几千副盾牌,数量庞大的盔甲、刀枪、弩,看样子他们早就打算举事。单凭这些装备,他们就足以武装出一支千人盾牌兵,弩手,以及一支数千人的步兵。”
“看看夏泽那边什么情况,想办法联系夏泽,让他带人过来。”
“喏!”士兵们领着命令又匆匆跑出门去。
这几个人在夏严隆王府守卫时,又无传令兵和斥候之分,基本逮到了什么人,什么人都会跑去做工。
“留几个人把这几个混蛋看着,其余人,全体上房,我们练弩。”
“你的意思是,让你们都去上房?还是叫他们自己去呢?”
夏严隆一声令下。
据县衙,想方设法耗费敌军有生力量,又伺机发动巷战,逐渐控制枹罕城,这是夏严隆目前唯一想到的方法。
夏泽这边的状况还不清楚,但是从以前听过的话来看,夏泽这一刻的处境应该并不乐观。
尽管领主恩广与三位千长此刻被绑成粽子,丢于地,但是,他们的指令已发出,像夏泽这样的人物也不可避免的被揭露出来。
说不用担心这一定是虚假的,但是理智却让夏严隆选了这第一个趴窝的位置。
就算恩广这样的人也算得上护身符了,但夏严隆心里明白,如果自己选择带着护身符冲出来的话,势必会被重重围困。
重点夏泽这边目前的状况如何,自己都不得而知。
将士们手持弩登上房间,紧张地注视着街上动静。
天蒙蒙亮,冬天的骄阳,在这银装素裹中,分外灿烂。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在下恩广,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
恩广挣扎着从土地上变成肥蛆,吃力地仰起头,冲着夏严隆大叫起来。
夏严隆眼睛轻轻一移,移出盯梢的街道,看向那个又长又肥的蛆。
“你想和我聊什么?你想要知道我是谁,想要我留下你的一条命,可我想要的你却不愿意给,你我有什么好聊的。”
“你说的都对吗?”
夏严隆口气平平淡淡地说。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哲学家附体一样,讲话居然自带着一些古怪和深刻。
事实上他只是出于心里的紧张和担心。
恩广不甘心的再度喊道:“你怎么就知道你想要的我不会给?只要你能放过我,阁下要的,我一定给!”
“我要枹罕城,你给吗?”
夏严隆反问。
恩广微怔之后很果决的喊道:“给,区区一枹罕城而已,有何不敢给的。阁下,你看,我们这不是完全可以聊嘛,只要您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办的。其他一切的东西,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为了我这条命,你的条件我一定会答应的。”
恩广脸上逐渐浮现出自信色彩,他像身怀绝技的刑讯官,他们心目中,囚犯只有开口与不开口之分。
只要你开口说话,别的事情,哪怕慢一点点,也会有完美的结局。
夏严隆没有说话时,恩广并不知道夏严隆是谁,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很空白,也很茫然。
可如今,尽管他仍不知这冰冷的男人是何许人也,可宗旨,恩广却心知肚明。
“可我还想让你们葬身在此地,你给不给呢?”
“我们是要和他们合作的,但我们不是要把这些人都变成废铁吗?”
夏严隆表示。
这话让恩广刚树立起的信心在一瞬间变成泡影。
他极不情愿地笑笑说:“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何非要让我葬身于此呢?你我友好协商一下,各取所需,难道不是很好嘛。”
夏严隆的右手里拎着一把黄弩,起身,眼角有一丝笑,在人们的视野里,紧靠县衙街头,一人马按部就班地撤退。
紧随其后的还有黑压压一片林国兵马。
在窄窄的大街上,很难发挥出大量的力量,这是对弱方的一点好处。
“放箭,开门,接人!”
夏严隆以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大声喝道。
夏泽还是很圆满地归来,悬心半颗终于落地。
哗哗的盔甲碰撞声从这个寂静得让人心潮澎湃的张皇庭院中传来。
一队士兵紧锣密鼓地守卫在城门后,做好策应准备。
而且在屋顶,每个士兵的行动就像彩排了一遍,抓起一大柄巨剑,随手一放,屏气凝神,把黄弩指向乌泱泱追兵。
夏严隆沿着墙根从房间下来,走到恩广身边。
“我现在倒是有心情回答一下你刚才的问题了,你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方进陇西郡境,便被麾下骑兵堵截,你说,你我这算是往日无怨,还是近日无仇?”
夏严隆举起了手,拿起刀子,慢慢地落到恩广油亮的前额。
恩广的目光逐渐转为意外与惊恐“您就是...大夏太子...夏严隆吗?!”
“幸会,正是本王。”
恩广对一切夏严隆的可能身份都心存疑虑,是正好没想到太子会出现。
尽管自己派来首支马失手,却始终没有感觉到夏严隆可以从自己手掌心逃脱。
大夏太子——这个一无是处、无兵无权、何惧无过的废物?
杀了他,恩广心里始终没觉得比杀羊杀鸡还难。
可他的信心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把恩广懵比得半天也没回头。
面前这高冷的人怎能成为大夏太子?
太子何以能有此谋?
又怎能拥有这样一支精兵?
那是不行的!
是万万不能的!
得到这一回答时,恩广头脑中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恩广打生逢其时,是一名勇士,此时此刻,这个院子里的那些士兵人数虽少,却目光犀利、体态矫健、号令有度。
就是这么一支部队,一看是精锐之中精锐。
那守卫戈壁滩上的王子将拥有一支如此庞大的部队?
再加上那些盔甲、刀子,这无疑是用银子砸碎的佳品。
这个世界上的盔甲与刀子,恩广虽然不敢说自己都用过,但是肯定超过了一半自己耳熟能详。
但那盔甲、那刀光剑影,他只觉得两个词—细腻!
这可是件绝美的事情。
就那废物太子来说,他一定会拥有的?
“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夏严隆!”
恩广异常坚决地大叫。
夏严隆轻笑,“我很感谢你对我有那样的认识。”
这个轻飘飘的话让恩广异常坚定地意识到他突然有些疑虑。
他是不是总是扮猪吃虎?
“恩广领主,我其实可以不杀你,让你的麾下缴械投降,告诉我想要的,我可以放你回你的草原去。”
“我想和你谈谈。”
夏严隆表示。
恩广嘲讽的看着夏严隆,喊道:“苍天的子孙,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选择卑躬屈膝。”
夏严隆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
挥手间夏严隆命令:“把他们几个倒掉到门上,外面那些林国人敢砍我们的兄弟一刀,就从他们几个的身上割一刀,直到砍死为止。”
恩广双目圆睁,仿似草原偶遇狼群之羊。
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冰冷的混蛋不知又说了几分真相?
也许、也许他会松一口气。
将士不由分说地把恩广连同这三位千长一起倒进县衙门口,象几只沙袋一样。
“阁下,如果你真的是太子,我觉得我们还有其他可聊的,而且一定是你所感兴趣的。”
“我知道。”
在生命的危险面前,恩广撕下一脸傲娇自尊,踏着地又不甘地大叫。
夏严隆也是这样大喇喇地站在街头,转头看着恩广说:“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你所要说的,我想我大概都猜到了。至于让他们缴械投降,有你们几个人的命,我估摸着应该也差不多了。”
“夏严隆,我们......我们可以合作。草原上有最矫健的战马,最英勇的战士,战马可以送给你,战士可以为你打仗,我们仅需要一些财富和粮食,如何?”
“恩广,请不要误会我是来做你工作的,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你知道吗?”
在看似没有任何情绪的夏严隆面前,恩广实在是有点着急。
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夏严隆,现在更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太子夏严隆。
他要是真成了太子,这肯定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此人与传闻中彻头彻尾是两个男人,心狠手辣,果决如横行在草原上的狼。
“恰好,你所需要这两样,也是我所需要的。而且,我青州儿郎,我觉得才是这世间最英勇的战士。”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夏严隆十分平淡地应承。
他的冷静和坦然使这个混乱的街口突然产生了时空错乱之感。
他不是打仗的人,这里突然不是战场了。
这种说法,说到做到,听的人都有。
埋伏在城门后面的士兵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唐刀。
屋顶的勇士们,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确定无疑地欣赏,无论真话或谎言,威力无穷。
对这些士兵来说,都认为自家主子的话是对的。
夏泽率众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才挤进县衙大门。
背后,乌泱泱追兵几乎将这条大街塞满。
放眼望去,只留下了颗颗密集的脑袋。
夏泽全身上下,简直无处不精彩,伤口密得像刚经历了一次言行逼供。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甚至有些沙哑。
还好,精气神不差,这一刻说话已是硬梆梆的了。
“殿下,这些贼娃子实在是太多了,差点出不来。那些俘虏,被他们全给剁了,就撑了一小会儿。运气还算可以,全靠殿下赏的这些盔甲和刀,要不然,全军覆灭。”
夏泽自嘲的一笑,“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他的锁子甲在这一刻已经基本可以算作报废品。
“只要人还在就成,弟兄们伤亡如何?”
夏严隆看着这一刻已完全大乱的战局,问。
大门里士兵冲出来,屋顶上士兵们正拼命地射箭。
在盾牌与县衙内多生生力军互补下,形势比较看好,但是,这并不完全令人乐观,敌强我弱形势下,乐观这玩意儿,有一点很奢侈。
夏泽一边那个破布把刀子牢牢地缠在腕边说:“还剩不到三成,打仗嘛,肯定是要死人的。这个局面,在进入枹罕城之前,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夏严隆心头微微一抽,“我也想到了,只是还有些奢望。”
“告诉那些林国人,若他们不投降,就乱刀砍死他们的恩广领主。”
夏泽看着门口悬着的四个男人,“估计没有什么作用,拿着殿下您的头颅去复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替代恩广,也可以替代那三个千长。”
“试试吧。”
夏严隆说道,“但还是要做好拼命的准备,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还挺值钱的。”
夏泽的刀缠好了,“殿下,您一直很值钱,比任何一位皇子都值钱,卑职去了。”
夏严隆微笑颔首,还缓缓地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布料,他看着夏泽,把刀子缠绕在手心里。
他就是这样,伫立在枹罕县衙大门上,慢慢地纠缠,就在他二十步开之外,厮杀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刀刀见血,叮叮锵锵,此起彼伏。
血逐渐染红大地,雪中渲染着片片眩目。
门口掉了4个麻袋,一个个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夏严隆平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表现,与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如此不搭界,但似乎又融于其中。
但是现在最紧张的4条麻袋是自己的命。
夏严隆提着刀子步步紧逼。
“诸位,该是你们下命令的时候了。”
夏严隆从恩广面前站起来,拽住恩广的脸庞,细细的砍去。
恩广的惨叫声就像是腊月弥漫乡村之间杀猪的声音。
“撤!不对,都拓麻的投降啊!投降!”
恩广凄厉地咆哮着。
这也是夏严隆的首次提刀。
令他欣慰的是双手不抖动,非常稳当。
讲话时气息亦无起伏,稳扎稳打。
如法炮制地把这4个人形沙袋送给大家,非常公正地各得其所。
这些家伙好像也有点寄希望于涌到街头的密集的军队,可就在夏严隆真的动刀相助的时候,他们怂得也相当快,一个个大吼大喝,喝令投降。
但就像夏泽说的那样,真的没有人听从他们的话。
在千长、领主这一层面上,实际上离一般士兵有一定差距。
真正指挥这些战士的人,算来实当百长。
今于此千人一面,亦百长之权。
对他们来说当兵打仗图件就是这么几件。
如今,恩广这四人眼前有生与死,手下百长眼前有机遇。
一次功成名就、升官进爵。
尽管恩广四个人此刻非常的配合夏严隆,喊的一个比一个情绪激动。
可手下这名士兵,非但不从,而且攻势越来越猛。
只是窄窄的街道使其庞大的部队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夏严隆提着刀走进了战圈,“盾牌兵在前,顶出一堵墙来。其他的将士,上劈脑袋,下砍腿,盯准点!”
平时溜得比任何人都快得多的王子突然冲锋陷阵。
尽管这些战士已开始对夏严隆进行再认识,但是夏严隆参加战斗,仍使战士精神振奋。
勉强四百人,盯住了近三千人的疯狂进攻,在心态稳住之后,竟然还打出章法来了。
盾牢固地支撑于前,后士兵隔盾之隙与对面之敌相互砍击。
唯一例外就是夏泽。
夏严隆初知夏泽这个家伙功夫竟如此俊美。
他独自杀向敌人,打开盾牌。
一手盾一手刀夏泽每刀下总有一敌丧命。
在夏泽那里,夏严隆头一次坚信有武功。
千人敌万人敌也许离我们有点远,但是应付百人看来对夏泽来说还是相当容易的。
“杀!冲上去!”
夏严隆怒吼道。
他,一个未曾上阵的人,亦未曾杀人者,砍下数名敌人后,亦逐渐发现章法,那种一腔热血随着残酷的战场而燃起。
每个战士杀得眼睛通红、刀卷刃,这是拾敌之刀。
盔甲开裂,则原地换敌甲胄,二层三层向上套住。
保命吧,要拙劣地石破天惊地向前推进,这一刻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普遍的共识。
敏捷与灵活度是他们目前无法顾及的问题。
他们在这一刻只干了一件事,保全了生命,斩杀了敌人,跟在盾牌后面缓慢地向前走去。
又是一场场焦灼持久的战斗,战斗时间之长,谁也想不起来。
只不过从日出之初,日头逐渐向西倾斜。
饥饿感与疲倦就像几座山,压得大家喘不过气,就让他们把手里的刀子扔了吧,美美地睡一觉吧,还是就这样完全睡了个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