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斜睨着夏晟缓缓地说。
夏晟刚蹿上来的邪气逐渐压住。
他呷了口琥珀杯中酒问：“那么柴老您倒要说，皇甫鸿的军队进入陈仓的意义何在呢？”
“陛下圣断，岂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随便揣测的。不过，在老朽看来，陛下应该是已经知晓了邓青会造反，青州会丢。陈仓是关中门户，皇甫鸿乃当世三大名将之一，位在左车骑将军。如此，二殿下可还以为有其他的问题吗？”
柴老说得很淡，但是落地的份量一点都不轻。
夏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这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踏实。皇甫鸿现在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我喉咙里。他这个冀州牧，领着五万大军却坐在陈仓，向西可长驱直入金城，向北便可踏平了我并州。”
“二殿下难道就不能招兵买马？并州也该有一支像样的军队来抵御北边的林国不是吗？”
柴老看着夏晟慢慢说。
“那边的军队.”夏晟的话刚刚脱口而出，脑中灵光一闪便明白了柴老的意思，话锋一转，问道，“柴老认为应该把谁当将军呢？”
“并州武将之众，犹如璀璨星辰，但又几人尤为出众。老朽曾听闻有一人可日行千里，号曰风神腿；又有一人单手可撑二鼎，可徒手撕人，这二人若为将，应当可以抵御林国随时进犯之灾。”
柴老张口就来，是一个典型的老神棍，那种信心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学会的。
夏晟异常有说服力地点点头，“好像这二人的名号我也听闻过，似乎就在军中。本宫稍后派人查查，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哪支军中。”
脸色红润、气宇轩昂的柴老放下茶碗，顺著嘴角胡子继续说：“殿下方才说起太子，倒是令老朽想起一些事情来。李氏近来如何，殿下可知？”
夏晟摇摇头，“本王最近被老三和老三干的那间恶心事，给彻底的恶心到了，还领了一道申斥，哪有功夫去理由那个成事不足的李家。邓青传信，李家为他的大军进城，倒是帮了不少的忙，如此，应该是无碍吧。”
“那依殿下的意思，李氏和林国如今算是把持着狄道，林国人单独占据着草原上的枹罕城，而邓青则把持了金城，是吧？”
柴老问。
夏晟微微沉思，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柴老那炯炯有神的老眼慢慢睁开，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殿下难道真的不用为养虎为患发愁吗？”
“倒是真不担心，他们还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待我完全掌控了肃、并二州，我倒是要看看我那些兄弟还拿什么跟我争！”
夏晟眼露凶光，满脸狠毒地握拳。
以肃，并两州围关中，纵皇甫鸿如鱼刺卡之，何如？
充其量是费了更大的劲。
柴老摇摇头，一脸严肃的叮嘱道：“此事，恐怕会有变故，太子能赈灾十数万灾民，就不能寻常对待。二殿下还是派人查探一下青州之事，莫要出了事情再做决策，那时，恐怕已经晚了。”
“方才我提及此事，便是想要提醒一下殿下，太子的那几道折子，听着可不太对劲。他嚷嚷着让朝廷派军，可又似乎是生怕别人跑到青州一般。”
“嗯？有这么意思吗？他跟朝廷哭穷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几个月来，他前前后后上了几十道折子，不是要钱要粮就是要兵要权，不都很正常嘛。”
夏晟半信半疑地说。
为什么他根本看不出那些折子有什么不对。
“言辞过于浮夸，动不动便是洋洋洒洒数千言，极尽鼓吹青州之难，仿若他这个太子在青州就像是落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如此语气，殿下难道不会认为，太子仅是遇见了几个林国兵丁，就称林国攻占了某座城池吗？”
柴老先生说。
夏晟仔细推敲了一下，哎呀，似乎也有那么一个含义。
语气讲得太过夸大其词，实在令人产生难以相信之感。
“那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说的那确实是真的。不是，等会，我怎么感觉有点懵呢，你让我先捋捋。事情是真的，林国人的确占了狄道、枹罕，可老三的字里行间愣是想把一件真的事，说成假的是吧？这不对啊。”
夏晟顺利地让自己绕进去，分不清方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柴老看了一眼门外，没好气的看向了夏晟，“二殿下，说话还是忌忌口吧。真的却要做成假的，那就是欲盖弥彰了，殿下还是派人去看看吧，青州之事，恐有变故。邓青把持金城，殿下也恐有养虎为患之嫌，邓青此人，非善类。”
在柴老一番剖析之后，夏晟猛然发现自己或许是真被太子摆上了架子。
不仅是自己，这个满朝的文武恐怕也是被太子蒙蔽的。
“柴老，青州之事，你以为我父皇是否知道？”
夏晟非常关切地问。
别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夏晟却能不记在心上，只是在乎皇城里那个老爸爸的心态。
他大半生，1/3的心思都花在猜测自己那个老爸爸身上，三分之一用在了女人身上，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他含有享乐的成分、坑人里面的琐事。
柴老对夏晟投以隽永目光，“二殿下以为呢？二殿下该不会真的以为陛下已经老糊涂了吧。换言之，即便陛下老糊涂了，但他身边的人可还没有老糊涂。耳目遍布天下的陛下，又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夏晟咬紧嘴角沉思起来。
他很早就有了这种感受，就是...不愿意承认。
此时此刻被柴老一针见血地戳穿这些，夏晟感觉到似乎他也无法全然假装不认识。
“陛下终究还是陛下。”
夏晟表示。
柴老轻颔首，此话颇有意味。
……
青州、夏严隆混在人群中，抬头望向犹如巨人般的巍峨城墙。
说实在的，那是他头一次，以这样的一个角度时间，仔细地观赏金城城墙。
高大而雄伟。
再加那个浑厚的城门要拿下这么一座城不容易。
若城中守军2万人，人马不超过3倍，且攻城器械繁多，则绝难以拿下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