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欣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一落地,飞速赶往酒店,直奔费可房间。
费可已经洗漱好准备睡觉了,看见苗欣吓了一跳:“欣姐,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苗欣一脸恨铁不成钢:“出什么事了?你问我出什么事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陆邢文突然要换房间?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突然分房,你猜你们要不要上热搜,媒体会不会说你们婚变?”
费可脱口:“婚变就婚变。”
苗欣瘫倒在沙发里:“天啊,不会被冯哥说中了吧?你们两个别感情用事啊,现在这紧要关头,你刚刚拿到这么好的资源,你们两个婚变,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后续资源还要不要了?一个弄不好,全网嘲,什么都飞走了,资源、热度、你的前途,都没了!”
“你问陆先生吧,是他突然搬走的。”费可说。
费可这一天心情起起伏伏,陆邢文赶来片场指责他时,他很惶恐,毕竟是他太不专业,影响了工作。可当收工回来,发现陆邢文竟然搬走,费可既失落又有点生气。
亲他的是陆邢文,抱他的也是陆邢文,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翻脸了。
工作是很重要,可是、可是他不是故意的,也努力完成了,为什么要搬走?
整个剧组都住在同一个酒店,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他们分房睡,别人会怎么想,那个唐唐会怎么想?
生气过后,费可又有点失落。
失落于自己的能力太低。
要不是他演技不好,不够强大,影响了工作,陆邢文也不会生气……
回想这一个多月,他几乎都是在陆邢文的帮助下拍完戏的,很多场都是因为跟陆邢文有对手戏,被他带着走,才能有好的表现。
作为一个独立的演员,他根本不够格。
这样的他,怎么能获得陆先生的特别关注?
“冯哥在问了。”苗欣说,“你现在老老实实交待,你说喜欢上陆邢文了,你确定吗,百分百确定吗?你不是直男吗?”
费可只说了两个字:“确定。”
苗欣绝望:“你是不是跟陆邢文表白了?他不接受,才换了房间?”
费可想了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但是现在陆邢文确实还不接受他。
“陆先生说,我这样会影响工作。”费可忍着羞耻把话说完。
在经纪人面前讲这种事,实在太尴尬了。
但是艺人与经纪人就是这样的关系,经纪人必须知道艺人所有的**所有的秘密,处理一切可能会影响人气的问题,解决突发的意外。
苗欣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三四个来回后才问:“陆邢文的意思呢?他喜欢你吗?你们要谈真的恋爱吗?”
费可摇摇头:“不知道,他让我想清楚。”
苗欣崩溃:“什么意思啊?想什么清楚?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到底什么意思?我要怎么做公关?!”
费可只好说:“不用做公关,先不用。就算我们没在一起,合约还是得继续,跟以前一样的。”
正好这时候冯杰的电话过来了,苗欣接完电话,情绪略微稳定。
“陆邢文说,是导演看你状态不好,要求你们分房的。这段时间我就住下了,待到你这边工作结束。冯哥让我看着你们两个,怕你们两个——主要是陆邢文,惹出事。”
费可给苗欣倒了杯水,苗欣终于放下心,猛灌了一大杯,喘口气后问:“感情上的事是你个人的自由,不过你是我一路带过来的,我得对你负责。小可,是你先喜欢上陆邢文,还是陆邢文勾搭的你?他可是影帝,魅力无边,这几年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人数之多,我都有所耳闻,你能hold得住他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他的特殊癖好吗?”
“没有那么严重。”费可轻声说。
苗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俞云发的那些照片吗?他身上的那些伤痕——”
“那也是他自己答应的,陆先生不会强迫人的!”费可分辩。
苗欣无奈:“反正你一定想清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真的要慎重。”
费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苗欣,他心里没底。陆邢文没有说过一句明确的话,他只说等到六月底,可又忽冷忽热,谁知道再过两个月又会是什么情况?
到时他给出答案,陆邢文还接受吗?还喜欢他吗?陆邢文会不会怪他不听话?而陆邢文又是想要多听话的情人?
陆邢文……会像网上说的那样,去外面认别的……奴隶吗?
费可心情忽上忽下、忽喜忽忧。
他突然想起他的前女友曾跟他说,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一点不明白,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你为什么答应跟我交往,可又一点不在意我,你使得我很痛苦。
他那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觉得她的问题简直是哲学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
现在,他终于理解前女友的心情了。
“小可。”苗欣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费可,“我跟冯哥打听了一下,陆邢文……冯哥知道的,谈过两次恋爱,都是对方提的分手。”
费可惊讶:“对方提的?怎么可能?”
苗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的,怎么可能呢?影帝又帅又有钱,还有资源,怎么会有人主动跟他分手?这就是问题!肯定他身上有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的特殊癖好!已经严重到连俞云这种人都忍不下去了!所以你——”
费可打断苗欣:“俞云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心术不正。”
“行吧,你现在是恋爱脑,听不进去别人说陆影帝不好。但就这件事你一定要先弄清楚你能不能承受,不能承受,一定要及时止损,知道吗?”苗欣叮嘱,“我是真不放心你,谁谈恋爱我都不会这么担心。你……唉……”
“我又不是小孩子!”费可无奈,为什么陆先生也觉得他会没想清楚?他是成年人了,他能对自己负责。
苗欣想了想:“大概因为你这张脸太保鲜,长得就像还在读书的好学生,只知道做数学题,不懂得谈恋爱那种。”
“行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还得拍摄。反正我就待这里了,重点监视你们两个,别出幺蛾子就行。你就算谈恋爱了,我也盯着你。”苗欣看了看时间,跟费可说了晚安就走了。
费可跟苗欣聊了半天,心情好了一点。可惜好心情只保持到第二天,就没了。
陆邢文依然很冷淡,在片场几乎不与费可交谈,两人在保姆车里也是沉默到令人心慌。
费可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自己入戏。
可当陆邢文化身冷漠的李齐时,他仍然难受得不得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跟小和融为了一体,期盼着李齐给他一点关注,常常因李齐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而陷入灰暗心绪里。
胖哥心情不太好,他最近感觉怪怪的,常在一起喝酒的几个有生意来往的朋友也说最近有人在打听他们。
胖哥怀疑是夜店里那个死掉的女的,引来了警察。
那女的,完全是自己找死。
她出来透气,撞见了他拿一点小玩意儿给李少。撞见就撞见了,她还非作死拿手机拍。被李少的保镖抓了个正着。
她还要问李少,那天给莎莎硬塞的是不是就是这种东西。
真是找死!
他当场就赶紧走了,李少自然会处理。谁知道那喝多了的有钱人做了什么,竟然人就死了。
莎莎当晚也不见了。
这又关他什么事,他就是在夜店里喝喝酒蹦蹦迪,顺便卖点小玩意儿。
警察要找,也不该找他啊。
反正胖哥心情很不好,一回家看见小和蹲在茶几前翻他那几本破书就来气,抬脚就踹。
没想到小和本来就警惕着,一见他过来就飞速把书扫进书包里,奔也似的飞蹿出去。
胖哥追着他上了楼,跑到楼顶都没找到小和,不知道这兔崽子跑哪里去了,胖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楼回家。
小和喘着气,看着他面前的李齐。
他是被李齐拽进来的,李齐正要出门,看见他飞奔上楼,下意识把他拉了进来,“嘭”地关上门。
等胖哥下了楼,摔上自己家大门,小和才开口:“齐哥。”
李齐冷冷扫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哥。”
原来喊他哥的人可能就是小和爸害死的。
小和被那种尖锐的冷漠刺了一下,讷讷不敢再说话。
李齐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东西。
小和听了听楼下的动静,跟进厨房,鼓起勇气问:“最近怎么没在小饭店看见你啊?”
“不在那边做了。”李齐一边切葱一边说。
“哦……”小和努力找话,“那你现在去哪里做工啊?”
“不做了。”水烧开了,李齐放面条。
小和觉得在厨房里的李齐没有那么冷漠可怕了,就劝:“那、那怎么行,不做工没钱的……”
李齐打鸡蛋,不回答了。
小和着迷地看着李齐打鸡蛋熟练的手法,觉得李齐怎么什么都会,会打架还会做饭。
面条差不多了,李齐放鸡蛋,放葱花。
小和还没吃晚饭呢,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似的补充道:“你可千万不能去做违法的事赚钱。”
李齐瞄了他一眼:“什么违法的事能赚钱?”
小和又噤声了。
李齐将煮好的面倒进一个大碗里,端到客厅的茶几放下,只说了一个字:“吃。”
小和惊讶:“我?”
李齐点了点头,走开看报纸去了。
小和看着那碗面,热气腾腾的,眼眶有点热。他觉得李齐是除了妈之外,最关心他的人了。
“齐哥,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啊?”小和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烫得咂摸嘴。
李齐当然知道,他在小和家偷偷装了一个窃听器。
听见小和一个早上都没出门,自己一个人在数他的钱。
李齐没回答,小和也不在意,飞速吃面。
妈最近好像,连他都不关心了,已经好几天没给他钱了,说她没钱了,让他省着花。前天,房东还上家里来催房租,看他一个人在家,说让家里大人打电话,不能再拖欠了。
小和觉得,妈肯定是拿钱去吸那种玩意儿了,爸呢,一个子儿也别想从他口袋里捞出来,他爸也没钱,都赌光喝光了。
他今天在家里数了好久的钱,不知道他们家能不能撑到他高考完。一考完,他就带着妈走。
但是他妈跟不跟他走呢?他不知道,他跟她提过,她说,小孩子别说傻话。
吃完面,小和将碗拿进厨房洗了,出来时李齐仍然在看报纸。
小和在李齐旁边坐下,拿过书包准备做作业。他一打开书包,就发觉书包被翻过了。
他很小心的,他把银行卡缝在书包夹层里。有没有人动过他的书包,他一下就知道了。
是齐哥。
……
天气渐渐热了,剧组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林元生的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随着几场重头戏的到来,林元生日渐焦躁,要求也越来越高,几乎每个人都“被休息”过。
他不骂人,就摆脸色,觉得演员拍不好,直接“你去休息一小时”,有时候两小时,有一次叫陈斯煜休息一天,陈斯煜脸色都变了。
陈斯煜接不了陆邢文的戏,特别几场冲突激烈的戏,陆邢文阴狠、残酷、咄咄逼人,好几次逼得陈斯煜接不住戏,ng了。
鲍小瑞回来咋舌:“陆哥黑脸了,好可怕。哇,现场气氛太可怕了,陆哥好像要把陈斯煜吃了,我看了我都害怕,他太会演了吧!陆哥这次又要拿影帝了,陈斯煜完全被秒杀,太可怕了,陈斯煜快气死,被林导叫回去休息,好没面子。”
两大影帝飙戏飙得都翻脸了,剧组悄悄流传。
费可的戏拍得差不多了,跟其他人的戏都拍完了,只剩下几场跟陆邢文的对手戏。
李齐几次试探胖哥在卖的货是什么,甚至跟踪小和,小和终于开始怀疑,李齐是什么人?是不是警察?
他有时候关心小和,有时候又隐藏不住那一丝厌恶。
小和伤心了,他觉得李齐是警察,只是为了收集犯罪证据接近他,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有一天他们拍了一场有冲突的戏。
面对李齐的试探,小和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就想问我爸在卖什么?其实你根本不关心我!”
李齐的仇恨在此刻全部掩盖不住:“你真的需要别人的关心吗?我看你就像条狗!被你爸打得半死,他叫一声你就摇着尾巴去替他送货。你恨他?你恨他你为什么一直帮他做事?你把你送的货送去警察局,你爸不会被抓起来?可你呢?觉得自己很惨很可怜,结果还抱着畜牲的大腿不愿意放!你算什么!”
如果说以前的戏里,李齐的冷漠只是一根刺,此时此刻的李齐,在陆邢文的表演下,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顶着陆邢文的脸,说着狠毒的话,眼神里满是仇恨,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费可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头缝里。
他哆哆嗦嗦,不断打颤,说不出台词。
最后这一段林元生很喜欢,虽然费可没说出台词,但他很喜欢费可打颤的样子。
“绝了!你这个肢体表现得太好了!可能是拍摄以来最好的一次!我看台词就不用补了,无声的颤抖效果更好。邢文,你觉得呢?”
陆邢文平静地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费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