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海将大门拉开,车开进来。
在门口停下片刻,徐途先下去,秦烈将车子开到角落的空地上停好。
徐越海见她装束忽然变回正常,不由愣住。
他下打量几秒,脸上不由堆满笑意:“途途,回来了,吃饭没有?”
徐途眼睛还落在车那边,看秦烈熟练的转动方向盘,盯着后视镜倒进车位里,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并不答他的话。
徐越海又说:“赶紧进去吧,天这么凉,你看你还穿着短袖。”
徐途不耐烦的皱了下眉:“会儿。”
她看秦烈下车,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秦烈稍微一寻思,轻轻挣脱开,大手虚扶着她的背,两人走到徐越海面前来。
他微微颔首:“徐总。”
徐越海面上未有太多情绪,点点头,朝屋里客气的让了下:“进去坐吧。”
徐途拉着秦烈,要往里面走。
秦烈往回收手,没有动。
“进去啊。”她又拉他。
秦烈轻了下喉,看看徐越海,压低声音说:“我刚才跟你讲什么?”
徐途不情愿的嘟哝:“坐一会儿又没有关系。”
秦烈这回没依着她来,只对徐越海说:“今天就不打扰了,把徐途送到,事情都结束,我改天再来正式拜访您。”
徐越海打量他片刻,又看看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好。”
秦烈含笑点一下头,揉揉徐途的头顶:“你要听点话。进去吧。”
他转身要走,又被徐越海叫住,他说:“你今天让我打听那人,有下落了。”
秦烈:“他人现在怎样?”
“他今天中午被送到明前,暂时收关,我提前打招呼,以调查组这边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徐越海又说:“另外,朗亦高家也知道诚回来了,据说老先生对这个小儿子疼爱有加,现在终于找到,如果事情查清楚,诚无罪的话,家应该可以护他周全。”
秦烈:“那就好。”
徐途这会儿才知道刘春山回洪阳,心思一转,不禁想到秦灿。
秦烈已经告别,走出远门。
他微垂着头,步伐很慢,肩膀披一层橘色,大的身影在暗淡路灯的笼罩下,特别孤落。
没几秒,他向左拐,消失在她视线里。
徐途没来由心中泛疼,突然朝门外跑出去。
徐越海立即叫她:“徐途你回来,这么晚别往外面跑。”
她还算给面子,答句:“马上回来。”
徐途冲出院门,往左看看,捕捉到他再次向左拐的身影。
她快跑跟,转弯以后,从后扑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秦烈身体向前冲了下,握住腰上的手,那一刻失落的心情竟得以弥补。
这里是一片档别墅区,栋与栋之间间距大,周围绿植掩映,很少有人过,但监控摄像倒不少。
院子侧面要比正门那边暗一些,秦烈抬眼看看监控,把人拉到墙边的树丛后面。
徐途改为从前抱着,侧脸紧紧贴着他胸膛,听到阵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秦烈被她抵在墙,没拉开她:“这么粘人呢,嗯?”他说话的语调低柔的不像话,完全不似徐越海在场那样郑重其事。
“那你喜欢吗?”她昂起头来看他。
秦烈亲她嘴,哑声:“喜欢。”
她心满意足的笑:“你真要住到秦灿姐那里?不会不方便吗?”
他顿了下:“不会。”
“春山哥的事儿,你要和她说一下。”
“找时间说。“
徐途点头:“那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去找你们玩儿。”
秦烈轻抚着她的背:“你明天得去警局,我早点过去,在那儿等着你。”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啊。”他哄着她。
两人抱了一会儿,有车从远处驶来,车灯穿透树叶,一晃而。
秦烈说:“进去吧,别让你爸等着急。”
“哦。”徐途把他放开:“那你晚别太想我。”
她点起脚,抬着下巴,主动去找他的唇,有些生猛的把个高个子挤在墙壁间,狠狠的吻了一番。
秦烈弓着背,十指插.入她头发里,捧住徐途的后脑勺。
两人激烈的啃会儿,秦烈克制的分开她:“别亲,赶紧回去。”
她不乐意:“干嘛老是撵我走?”
秦烈又往她唇轻啄一下,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我可不想让我未来老丈人,围观我和他闺女亲热。”
虽然她不想承认徐越海,但不得不说,未来老丈人这称呼,还是让她美得不知姓什么。
于是,徐途无比听话:“那我回去了?”
“去吧。”
她冲他挤着眼睛笑下,一步三回头拐转角。
徐途走了步,又顿住,背着手慢慢往后退,不出意料见他仍然站在那儿。
她摆摆手:“那明天见。”
秦烈淡笑:“明天见。”
徐途步伐轻快的进入院子中,把那扇铁门一关,回身,打量几眼这院子。
种满花草,有鱼有鸟,但仍然改变不冷清的气氛。
她空手空脚的走到玄关换鞋,周嫂迎出来:“这不我们途途吗,呦,就这么回来的啊,冷不冷?”
周嫂搂住徐途的肩膀,徐途敷衍的笑着:“不冷。”
“没吃饭吧?”
“没呢。”
“那快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家里总算多一个人,周嫂喜出望外:“今天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穿过偌大的客厅,周嫂将她送到楼梯口,徐途侧头看眼,徐越海拿着汤匙站在厨房里,正弓身尝味道。
徐途迈台阶:“谢谢周嫂。”
她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在房中磨蹭一阵,换身干净衣服下楼。
餐厅里就徐越海一个人,他带着老花镜,正拿手机看新闻,见徐途出来,立即抽出身旁的座椅。
抽到半路,徐途已经走过去,在他斜对角的位置坐好。
徐越海身体僵硬片刻,收回手:“吃饭吧。”
徐途没吭声,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顿了下。整个饭桌摆得满满当当,打眼一看,都是些名贵食材,鲍参翅肚,山珍海味。
徐途手又收回来,心中没来由的不舒服,她想到在洛坪的时候,第一顿饭吃青菜和土豆丝,还有一道白菜烩猪肉,大人们都不舍得吃,把猪肉让给小孩子。
偶尔改善伙食,不炖点牛肉、排骨,或是杀只鸡。
今天这一桌少说四位数,够山里的小朋友不知吃多久,她以往不在意这些,大手大脚浪费惯了,本以为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子,这趟回来她才解,原来人与人的生活天壤之别,可能你最不在意的东西,却是别人努力拼搏,一直向往的。
如果自己改掉一些小陋习,哪怕省下块钱,都能帮助山里孩子很大忙。
徐途自我反省一番,一时又担心,这么晚,秦烈不知到没到秦灿那里,有没有吃饭,吃的什么,丰盛不丰盛……
徐越海见她不动筷,小心翼翼的问:“菜不合口味?”
徐途回神:“没有。”她随便夹口菜送到嘴里:“以后别做这么多。”
他有些诧异:“怎么?”
“浪费。”
徐越海不禁挑挑眉,低着头,从镜子面看她,笑着说:“都听你的。”
徐途这回没搭腔,两个人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各吃各的,没有交流,偌大的房间里安静的不正常。
徐越海起身,去客厅打开电视,又坐回餐桌旁。
屋子里终于有声音,他先展开话题:“那天我们结束通话以后,再打你电话就不通,听秦烈说,你被那群人抓走了,有没有吓到?爸爸听了,差点犯了血压。”
徐途忽略最后那句话,夹起块鱼:“秦烈有没有跟你说,是他救我?”
徐越海撂下筷子,回忆下,秦烈当时只轻描淡写,报了平安,并未说其他。
徐途又说:“没有他,估计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徐越海撑着桌子,把眼镜取下来。
“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他将眼镜放旁边,靠回椅背:“提到秦烈,爸爸不得不跟你谈谈。”
徐途一挑眉:“谈什么?”
“你们两个不合适在一起。”
“哪儿不合适?”
徐越海说:“无论家庭背景物质基础,还是年龄出身,你们都不合适。”
徐途不急,轻飘飘地道:“那你觉得什么算合适?”
他说:“应该是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一表人才,谦逊进,爸爸不需要对方是有钱人,甚至公司以后都要交给你们去打理。”
徐途靠向椅背:“你确定这样的人不是为你的钱?他们会看我这样的?”
徐越海微愠:“你敢保证,秦烈就不是为钱?”
“他什么为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一句话把徐越海顶得没话说,两人无言片刻,客厅的电视机传来音乐声。
徐越海说:“但这人最起码要生活在洪阳。”
徐途重新拿起筷子:“我可以去洛坪。”
听到她的话,徐越海胸口起伏了次,态度坚决:“如果是这样的话,爸爸绝对不会同意。”
她嚼着菜,淡淡说:“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他被她气得不轻:“就非要跟他在一起?”
徐途这回懒得答他话。
很久,餐桌那旁深深叹口气,似乎妥协的说:“今天不说这些,先吃饭。”
徐途没吭声。
他说起别的:“明天你要跟爸爸去警局录口供,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配合他们调查。”
徐途:“银行的东西取回来了?”
“已经交给调查组。”徐越海禁不住又说她:“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哪有小孩子把话藏在心里的。”
“藏习惯了。”
“你当初就不应该找黄薇。”
“你说得对,是我害死她,我的错。”
徐越海筷子微顿:“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还让不让人吃饭。”徐途忽然间心烦意乱。
徐越海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这回彻底沉默,一顿饭食不知味,餐桌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会儿,徐途不禁抬头看他,他端着碗,默默往嘴里夹米饭。
半年没见,他似乎比原来消瘦一些,佝偻着身,孤孤单单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去有些可怜。
徐途不由握紧筷子,想到车秦烈嘱咐她那些话。骨肉血缘她逃不,曾经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有时候看着他慢慢变老,会心疼难受,但每每想到韩佳梅的死,想到她乎残掉的手指,还有他身边永远围绕那帮小明星,她的心就像筑起一道围墙,不由自主硬起来。
她想,许她永远不会真正原谅,隔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一张长桌,而是一个死掉的韩佳梅。
这个距离永远无法缩短,因为韩佳梅再回不来。
很长时间,徐途心中轻轻叹气:“这排骨做得不错,口味适中,很香。”
另一边,徐越海端着碗抬起头,看她半刻,眉眼柔和的笑:“喜欢让周嫂明天继续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没睡的吗?
想了想,既然码出来,还是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