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一号一直在调试设备。
这个实验室大到可以满足他的一切实验需求,可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就比如动力就不太足。
因为动力缺乏,这个基地移动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勾回‘天灾’的影响,加剧了能量消耗,等他再次靠近把捕捉装置对准勾回时,他又捕捉到了周雅雅的空间波动,下一秒便听到实验室报警,勾回消失在了原地。
——被周雅雅抢先了。
一号的表情阴了一瞬,他取下眼镜仔细的擦拭,再次戴上时,他已经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他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和感应器,他透过屏幕看到了贺喜和龚也。
他手指在操作台上飞速点动,笑问道:“贺喜、龚也,你们是想和我继续之前的话题吗?”
贺喜知道进来这里绝对会被一号知道,便从一开始就没有躲藏。
听到从头顶传声器里传出来的话,贺喜嘴角抿紧,他微仰着头,对着监视器道:“不,我是来杀你的。”
“我之前说过,我会杀了你。”
“呵呵——”
一号轻笑道:“贺喜,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杀不了我的,我现在想研究那个小男孩和周雅雅,不过你和龚也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成为我实验室的能量吧。”
说着,贺喜龚也所在的位置前方门大开,无数一模一样,两米高的机器人整齐走了出来。
贺喜扯下纽扣,却发现他他没办法变出武器,这里依旧是有抑制异能的东西。
一号创造的机器人,每个拳头力量都在千磅,再加上他设置的攻击方式与速度,没有了异能的异能者只比普通人的身体稍好一点,可在机器人面前,依旧如同螳臂挡车般脆弱不堪。
一号把贺喜和龚也当成了他转换心情的娱乐,他喜欢贺喜不甘又无力抵抗的模样,可是——
显示屏上,贺喜把纽扣揣进兜里,看着跑来的机器人,他伸手把龚也推到角落,身体下沉收紧核心,调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摆出了战斗架势。
贺喜的身材极好,即便他总是一身黑色宽松的衣服,依旧难掩他身上的力量感。
只是以前的他因为自己的异能是创造武器,便下意识选择远攻,忽略了身上的肌肉。
此刻他第一次刻意的感知身体,肌肉把衣服撑了起来,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蠢蠢欲动。
机器人的速度很快,使用的是专业格斗攻击。
贺喜不知道这属于哪种格斗术,但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种格斗的破绽。
他如同出闸野兽,冷静又凶猛的与一群机器厮杀。
一号认真专注于他感兴趣的每一项实验,这些机器人也是他的实验之一。
他一直坚信,人类和机器都是有极限的,可和人类不同,机器的极限是随着他提供的材料、输入代码指令以及提供的能量决定的,从他的实验结果而言,没有人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战胜机器。
即便是王开持那个超越人类极限的半兽化人类,也无法抵挡这么多机器人的同时攻击。
可现在贺喜做到了。
他的速度快到摄像头无法捕捉,一号精心创造的机器人正被解体。
贺喜不是单纯的和机器人比拼力量和技巧,他在拆机器人!!!
一号震惊了一下,随即便是疯狂与执着。
他疯狂的敲击键盘,一块显示屏上飞速滑动着代码。
龚也站在角落,对于贺喜突然展现的能力,他震惊的同时有些了然。
这是贺喜,他主动寻找的贺喜,从‘见到’贺喜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并不想知道异样感从何而来,他只想跟在贺喜身后。
一号挑明了之后,他知道了自己的异样感从何而来。
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可贺喜他追求真实,他用自己来验证这个真实。
得到了真实又能怎么样呢?能扭曲所有人记忆、把所有人囚困在这里的存在,是他们能对付的吗?
有机器人试图绕过贺喜攻击龚也,被贺喜一一挡了回去。
龚也一头黑发衬托着他梨花一样白皙的皮肤,配上他精致的五官,明明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遗世独立的存在,偏偏没有人认真打量过他的长相。
他明明身高一米八五,比贺喜还高一点点,可他从没在贺喜面前站直过。
他习惯低着头,和人对视的时候,他总是无法掩饰怯懦惊惶,只有在他独自看着贺喜的背影时,眼神专注又清澈。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气质才体现出现,如同香坛之上慈蔼闭目不看世间的佛,沾染了一丝世俗的欢喜。
手放在裤兜里不停的绕动,这是龚也紧张思索时的下意识习惯,他的兜里应该有一块白色的石头,可在他‘现在’的记忆里,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贺喜的肌肉记忆让他越来越熟练,他是战争中无往不胜的战神,区区机器而已,对他而已就是垃圾】
龚也嘴皮微动,随着他无声吐出最后一个字,上百个机器人的残肢铺满了这个不到百平米的房间。
贺喜毫发无伤,额头稍稍冒汗,像是做了一次热身。
他扔掉一个机械手臂,对着摄像头道:“一号,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里我们的记忆是假的,真正的我所依仗的不是异能,而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告诉我,我,擅长战斗。”
刚刚他摒弃了所有思绪,仅凭眼睛所见让肢体带动他行动,一号用来杀他和龚也的机器人,让他彻底清醒了。
不受主观思维局限的他,拥有了记忆中没有的格斗技术。
他的手臂微微发热,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攻击,他的身体明明早就给出了暗示,他为什么从没发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呢?
如果记忆是假的,那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的真实是什么,他和龚也逃离无忌追寻的自由还有意义吗?
一号的声音再次传:“你的表现的确让我有些意外惊喜,这么看来,你成为我的试验品不是没有理由。”
“既然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问题,那你要选择和我合作吗?”
贺喜听见这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身躯笔直,眼神坚毅:“合作?合作一起寻找真相吗?”
“一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你早就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记忆有问题,依你的性格一定早就做了各种研究,才说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定论。”
把实验当做信仰,绝对不会虚造扭曲自己的实验结果,能说出的结论一定是他已经验证过的。这是一号身上唯一的优点,也是贺喜那么快接受,并寻求验证的原因。
可是——
“一号,凭借你的能力,你能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相信你说‘虚假世界’论,当所有人都知晓并行动的时候,真相一定可以找到,可你并没有这么做,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喜把一号的虚伪彻底撕开:“你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的真假,相反,你喜欢这个世界中你的身份,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各种突破道德人伦的实验。”
“在这个世界,你可以把你扭曲的想法光明正大的实现,没有道德、法律的束缚,没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
“啪啪啪——”
刺耳的掌声从扩音器里传来,一号轻笑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的一切都符合了我的需求,我想要的所有东西都会被送到我面前来,多么棒的世界,我为什么要破坏。”
贺喜:“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号:“无聊,一时兴起而已。”
“宁狂拜托我抓住你和龚也,你们对我而言只是废弃的实验垃圾,我本想直接把你们处理掉,可突然又想看看你在死去得知真相挣扎死去的模样,就告诉你了。”
“虽然你意外被周雅雅救了,但你现在又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我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实验室。”
一号说完,整个基地亮起红灯发出刺耳警报,一种看不见的物质在攻击贺喜和龚也的身体。
【一号打了个喷嚏,操作失误,基地内所有对敌物质皆解除。】
“阿嚏——”
一号的麦克风一直开着的,他打喷嚏的声音清晰的透过传声器传到了贺喜龚也的耳朵里。
红灯熄灭,报警暂停,贺喜感受到那股奇异能量消失了。
现场有些尴尬诡异的安静。
“龚也,你的异能没有消失。”
一号擦拭着鼻子,对于他这种实验过程中绝不容许一丝错误的人来说,他不可能忍不住一个喷嚏,更不会因为打喷嚏而乱动,一个不差的摸到解除攻击的六个键。
龚也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没有对一号拿他做实验的怨恨,只有带着不安的坚定:“贺喜想要的,我都会和他一起得到。”
贺喜想逃离无忌,想自由的活在世界上,那他的目标就是陪贺喜一起去往世界各地。
贺喜想杀了一号,那他的目标也是杀了一号。
贺喜皱着眉头:“你的异能没有消失?”
对上贺喜的眼神,龚也一秒缩下的肩膀,鹌鹑一样的躲避道:“周雅雅的空间有问题,我又喝了她的血,异能变异了。”
“变成什么了。”
“造因结果。”
龚也原本的异能‘偱因立果’,是以使用对象的行为为因去设置果。
最简单的例子,对方手里拿着刀,这是对方一开始自己有的因,他说对方手抖,刀划到自己的大动脉;或者对方把刀放进衣兜,给自己嘎了一刀,这些果是基于对方有刀的因成立的,偱因立果便会生效。
而对方拿着刀走在大马路上,他说对方溺亡,这中间的因果不成立,就不能生效。
‘造因结果’则是他根据对方所处的一个环境,给对方创造一个因果关系。
例如某人走在大马路上,龚也可以说对方的腿突然抽筋停下,被鸟便砸中头。
环境——大马路上,是外在客观,龚也无法控制的,但因——腿抽筋停下,是龚也说的,果——鸟便砸头,也是龚也说的。
同理,一号一直在和贺喜说话,扩音器里不仅有他的声音,还有节奏敲击按键的声音和机器声,龚也猜测他就坐在键盘前。
所以他说一号打喷嚏触摸按键解除攻击的因果成立了。
这个异能看似比起原来的没有强多少,运用的好却已经达到了言灵的地步,只要人活着,他就可以预设对方的任何情况,甚至直接送他去死亡。
“94号,是我小看你了。”
一号的杀意变得露骨,他最讨厌不可控制的变量。